“擡舉了,若論東風,在座各位都是東風。”
唐郁擡眼掃去,甩了甩衣袖,相互謙讓着進屋,在那顯然留給他的空位上坐下。
才一擡眼,就注意到不遠處淩歌沉思茫然的模樣,格格不入仿佛在另外一個世界,頗有些新奇地挑眉。
“淩歌。”
安閑恰然的聲音回蕩在屋内,又好像是随口一喊,在座各位卻罕見一怔,瞧瞧唐郁,又向屋内格格不入的弟子看過去。
正準備趕人走的禦無讓瞥過唐郁,又默不作聲收回目光。
淩歌也有些出乎意料,仔細想想也是理所應當。
在座各位大能身後都站着一兩個弟子,他好歹也有合體中期的修為,雖然隻是暫時的,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各位大能的訝異隻一瞬,很快恢複神情,扶搖宗長老笑着誇了兩句。
“這就是……就是跟随信陵君破魔教陰謀,也是秘境裡第一位得到前輩青眼的淩歌吧。”
“真是年少有為啊!”
“誰說不是呢,重仙宗真是個風水寶地,育人有方。”
淩歌安靜聽着,扯起嘴角,隻拱手連連搖頭:“前輩們謬贊了,全仰仗尊上和長老的栽培保護,弟子不敢居功。”
“是。”唐郁也說,“門内有弟子天賦上乘,也是宗門的造化。”
“此次前來,除了宗主相邀,也受信陵君之請,護他一二。”
殿内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
衆人面面相觑,權當風大閃了耳朵。
信陵君之請?
那“護他一二”還是“呼他一二”是真不好說。
就藍祁那個性子,能有這樣的細膩心思?能有這樣的容人之量?
真不愧是信陵君!
不枉為正道之光!
禦無讓吸一口氣,傳音成線:“雖然藍師弟的身體現在是你在用,但也該注意藍師弟的形象聲名,少做不該做的事。”
唐郁的黑色兜帽遮得嚴實,讓人看不清神色:“什麼叫不該做的事,現在本座就是藍祁,本座做的事就是該做的事。”
“關照個弟子而已,又不是殺人放火堕魔化妖,什麼形象聲名,你也太一驚一乍了吧。”
“話不多說。”白钰笑着緩解了場上的尴尬氣氛,“現在我們都是一個陣營,也算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将各位聚集在此也是為了更好地達成目的。”
“唐長老說的草藥近些日子弟子們都在暗中搜集,其中一部分已經讓丹師煉成丹藥,發到弟子手中了。”
其他長老們波瀾不驚的神色還沒維持多久,聽見白钰這話,心裡冷笑。
——丹藥的價錢他倒是不說,真把他們往死裡宰呢!
狼族佩劍被嫌棄地丢在一旁,禦無讓有一下沒一下觸着長筠劍,心不在焉。
重仙宗第一戰力向來不喜歡整這些妖魔詭計,将他和族長的對話複述一遍,然後繼續說。
“狼族最近也在搜尋其他三族的動向,目前已經對玄霧狐族生了疑心,氣的不行。”
“我向族長獻計,先向靈寶貓族施壓,然後誤導他們是狐族栽贓陷害,聯合起來向玄霧狐族讨個說法。”
“漂亮!”唐郁聞言雙眼一亮,“靈寶貓族以财富跻身四大族,實力不算強盛,但和皇族有所聯系!”
隻是……
唐郁揚眉:“倒不像是你能想出來的法子。”
第一戰力動作一頓,涼飕飕的視線掃過去,倒是角落裡喝酒的人嗆了兩聲,提着酒壺哈哈笑了起來,半醉半醒,瞧着面善。
唐郁尋聲望去,饒有興趣——先前竟沒注意,屋裡還有這樣自在無束的人。
兩道傳音同時傳進唐郁耳邊,一道簡介短促,一道詳細清明。
——“紀家長老。”
——“紀家三長老,紀無恙,不善酒卻喜歡以酒會友,别看他總是半醉半醒的樣子,實際上體内靈力運轉一刻不停,以化酒力精進修為,現在是合體前期。”
不善酒卻以酒會友?
明明人才到中年,邋遢的卻仿佛即将登天的人。
唐郁嘴角微揚,屈指一彈桌上的茶杯,下一秒就被替換成了樸實酒碗。
他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單手拿起大碗,在衆人驚奇玩味的目光中,向紀無恙的方向遙遙一敬。
這是做什麼?
腦海中靈光一閃而過,他們還沒來得及捕捉,就見紀無恙那?角?酒葫蘆?蓦地被丢出,懸停在那酒碗上方傾倒!
酒香萦繞在唐郁鼻尖,他看着葫蘆重新飛回紀無恙手中,四目相對,他眉眼彎彎,和紀無恙一起,仰頭将酒灌入喉中!
——真是合眼緣極了。
數百年後,他頭一次再升起交友的心思。
“失禮了諸位。雖然時間不長,但料想本座喝碗酒的時間還是有的。”唐郁心情好極了。
“紀三長老,這精妙計謀原是你出的?”
紀無恙緩過神來眨眨眼睛,笑嘻嘻地将身後的人拉到身邊:“我可管不起這等事,是我們少主的想法。”
長輩們的視線再一次落在他身上,少年被拉了一把,終于回神,目光從唐郁處收了回來,謙虛恭謹。
“諸位前輩和……同輩一定也各有想法,小輩随口一言能得長老們的青眼不勝榮幸。”
“實在是年少有為。”
聽到熟悉的形容,紀長歌實在沒忍住,擡頭往唐郁的方向瞅了一眼,又飛快收回視線。
唐郁似乎也隻是随口一問,這樣的節奏實在是再順利不過了。
“姬含章實在是送了我們一個大禮啊。沒成想狼族那個小少爺還和上古秘境有關系。”
“那小少爺死了也就算了,偏生還‘活着’,活着的鑰匙還掌握在狐族手裡,實在是天助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