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是天人永隔。
這一次,他們是一個個在唐郁眼前離去,而他依舊無可奈何。
仿佛塵埃落定。
亦是周而複始。
唐郁突然沖着他的背影大聲:“山聞叔,忘了說,你們把傳承之地的結界設在他祖宗的墓碑上,實在是太酷了!!”
那人隻擺了擺手,頭也沒回。
陽光實在刺眼,唐郁左手支撐在地,單腿屈膝,猛得灌下一碗酒,實在禁不起故人的一次次離去,眼圈泛紅,卻見不到淚落。
隻等一句句離别的話語,每離開一個人,唐郁都安靜地往地上倒一碗酒。
直到天地間仿佛隻剩下了三個人,莫名的氛圍籠罩着他們。
司空故向他們抱歉一笑:“酣暢淋漓!幹了這碗酒,咱們也要說再見了!”
唐郁失笑錘他肩膀,碰了酒杯。
天地寂寥處,無風無晴,來來往往最終身邊隻剩下一個梵燈淨。
梵燈淨因為戰前他們的陡然離去,代諸位向英雄和先烈緻歉。
那他也要因為前輩們留下的傳承寶藏,代各位小輩向前輩緻謝。
他默不作聲地倒下一碗酒,半晌沒有動作,思緒紛飛。
額角青筋暴起,握住酒碗的手越來越用力,最終隻一聲爆響,将酒碗摔個粉碎!
“早知道你會傷心。”梵燈淨指尖點上他手背,清潔術順着他的靈力作用于全身,他的嗓音今日格外溫柔。
“沒有誰會一直在誰身邊的,也不是沒了誰就活不下去的,逝者已矣,人總是要向前看的。”
“你知道不是嗎?知交零落實是人生常态……”
“以前怎樣活,之後還怎麼樣活,隻管放心大膽地往前走……莫回頭。”
“放心,我心理素質好着呢,隻是給他們敬酒,學着别人那樣,把碗砸在地上,總顯得很帥!”
唐郁眨眨眼,對着他笑嘻嘻的,一副不着調的樣子。
看得梵燈淨狠狠揉了揉他頭發眼睑半垂:“這裡雖沒有我的傳承,但我也留了些東西,得去看一眼,你一個人在這裡……”
看出梵燈淨眼底的遲疑,唐郁開玩笑說:“少拿我當小孩了,快去忙你的事吧,别回不來了就行。”
“說的什麼話,事情還沒結束呢,我怎麼會不回來?”梵燈淨指了個方向,“行吧,坐着待會兒也好,坐不住了朝那邊一直走,會随機傳送到某個地方。”
“去吧去吧,放心好了。”唐郁含笑,下一秒見他身影閃爍,而後消失不見。
原是借酒消愁……
唐郁按住自己無端苦悶的胸膛。
“諸位,一路走好。”
猛得倒在地上,唐郁折臂扣住眼睛,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氣,一動不動。
陽光照耀在他身上的溫度一點不變,唐郁心底卻莫名生寒——都是假象。
不知過了多久,地面猛得顫動起來,唐郁躺在地上,第一個發覺異樣。
他猛得睜眼,眼底閃過一絲不可思議,注視着幻境逐漸分解成顆顆光點,化為荒漠……
想到還在各處接受傳承的弟子,唐郁拍拍腦子,強行從苦澀如麻的情緒中掙脫出來,三兩步起身向傳送點跑去。
怎麼會這樣……
——好端端的傳承之地,怎會呈現崩塌之兆!
*
淩歌踏入傳承之地時,禦無讓等人已經在了。
宮殿座座矗立在眼前,視覺上呈現出直入雲霄的樣子,無限華貴,也無限莊重。
空間折疊?
淩歌暗自訝然。
此地雖比不上神魂秘境的妖族領域,卻也堪比一處小秘境大小。
正他打量着,适逢紀明歌回眸,向他投射來蘊含敵意的目光。
“……”
淩歌翻了個白眼。
下一秒禦無讓來到他跟前,審視兩眼,注意到他周身滿溢的靈氣冷哼一聲,順着他目光向紀明歌掃去。
誰知紀明歌先一步移開視線,幻感後背冰冷攝人,隻暗暗撇嘴,加快腳步。
禦無讓看這群小輩的視線毫無分别,想到唐郁兩劍斬神嫌他礙事的模樣,沒忍住冷哼一聲,看在唐郁的面子上勉強開口。
“其他人來的都比你早,你要抓緊時間了。碰上搶你機緣的别客氣,誰都有可能是你的敵人,有事放信号彈,這裡有本尊在。”
他說着一揮手,将信号彈隔空移到淩歌身前。
“謝師叔。”
淩歌收下,行了一禮。
“不必,這是最後一個,你有的他們都有。”禦無讓涼涼道。
謝就不必了,别莫名其妙成了“藍祁”徒弟就好。
一個兩劍斬合體,一個莫名其妙得了機緣臨時有了合體中期修為,他這個重仙宗第一戰力的名号交出去好了!
淩歌沒再說話,笑了笑就向各個宮殿的方向走去。
傳承實在令人動心,尤其是神魂秘境中留下的傳承。
淩歌漫不經心一眼掃去,到了他這個境地,他已經可以感受每個傳承與自己契合的程度,這也算是他合體期的優勢之一。
——他這樣的實力,實在很難想象有人能同他搶機緣,看來禦師叔真是被打擊到了,話說出口都不過腦子。
各個宮殿待着的人實在不少,他剛剛前進幾步,内心迫切的渴望不斷湧動,好似鼓勵他前往什麼地方。
淩歌看了一眼就做了決定。
跟随内心的指引,決定前進的方向!
兩世的經驗告訴他,這種事情才是獨屬于他的機緣所在。
而顯然他沒想錯。
淩歌憑借感覺,漫無目的地走着,逐漸遠離人群,遠離喧嚣。
猝不及防間,他一腳踏下去,驟然一股失重感傳來,雙眼一閉一睜,淩歌已然被傳送到一處陌生的地方。
合體期的靈力在身,淩歌氣定神閑地打量着,耳邊虛幻混沌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讓他動作一頓,目光逐漸玩味。
那聲音來自四面八方,一字一句,盡是莊重——
“命運眷顧者,歡迎您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