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郁,你大膽放手。”
梵燈淨面色泛白,看得玄恪惱怒不已:“該死的梵燈淨,你又能撐多久!”
禦無讓再次揮劍,多次劍氣震蕩,震得他手腕發痛,他面不改色發動下一次攻擊。
他一人招架三個合體期的攻勢,周身傷勢已經開始蔓延。
分心看一眼底下弟子,各有各的傷勢,也有被擊殺的人。他咬牙,又憑空挨了一道劍氣。
玄恪喋喋不休:“我知道你靈力精進,但這次,你弱點也更明顯。”
“你不要忘了,這是我妖界。”
“我補充妖氣容易,你靈力卻是用一點少一點,你難道不留些靈力給你底下的弟子吸收嗎?”
聽出玄恪的意思,同禦無讓等人交戰的諸位妖族明悟,不需要玄恪指揮,下一刻妖氣沖天,那群大妖凝聚劍氣向上聚攏,最終在天幕下,紫氣濃郁到發黑,威勢凜冽。
森然妖氣經由劍意在空中凝聚化形,逐漸有了巨劍之形,劍意掩蓋星辰之色,與玄恪肆無忌憚的瘋狂笑意相互呼應。
劍尖直指身後傳承大殿,唐郁隻看了一眼,臉色大變。
“你瘋了?難道不顧你部下的死活了?”
凝聚這樣的劍意,造成的損耗絕不算小,單看那瞬間虛弱的大妖們就能明白,先前還能和長老們打的有來有回,甚至有壓制之勢,如今三兩下就被擊飛出去。
“都是虛假的大妖罷了,作為我的部下,能為我妖族犧牲,那是他們的榮幸!”
他早該知道玄恪的無情,沒空搭理他,大腦轉得飛快,身為貨真價實的大乘期,他看得分明。
那道劍意……
仰仗諸位大妖近乎全部妖力的灌輸,已經突破了合體巅峰的界限,一步邁向半步大乘!
玄恪仰天長嘯,肆意張揚:“也許本尊現在奈何不了你,但本尊依舊可以斷你人族未來!”
“就算之前你們守住了修仙界土地,在未來我妖族依舊可以将你人族,掀個天翻地覆!”
五百年長不長?
也許對那些高修為大能來說隻是彈指一瞬,但對于一族的發展而言……
很長。
當年大戰斷了的傳承,損失的人才,耗費五百年修養,才堪堪恢複大戰之前的水平,有了如今群星璀璨。
若真讓玄恪把這些未來殺了……把玄恪魂魄捏碎數百遍都不足惜!
唐郁冷冷盯着他,眼神似乎要将他千刀萬剮,仿佛要将他的模樣镌刻進心裡似的。
這一刻已經不單單是五百年前的恩怨,他殺心空前高漲,心底也空前安甯。
他放棄乘勝追擊,轉身向傳承之地掠去——本可以不管那道劍意,躲開半步大乘的攻擊,他完全可以做到。
可那是他和諸位前輩血肉苦弱踽踽前行守下的一片天,那是五百年的休養生息初具鋒芒的新一代。
還有的接受傳承就差最後一步。
向來鐵石心腸,竟然也會心軟。
唐郁咬牙加快速度,神魂之力同秘境之力在他體内沖撞動蕩——該死的,若他本體在此,肉身神魂合一,就算秘境也無法壓制他修為!
巨劍蓄勢間,衆弟子艱難同妖族戰鬥,瞧見他和衆長老趕來的身影,不知道哪裡冒出來一道聲音,嘶聲裂肺,仿佛直沖雲霄。
“唐長老,隻管殺了那群狗賊,他要跑!!紀家沒有孬種,明歌甘願赴死!”
衆弟子一怔,看在眼裡,聽在心裡,師長和妖族大能的戰鬥就在眼前,他們仿佛也穿越了時空,來到了五百年前的長角之戰的戰場上,進行着有關種族存亡的厮殺。
這一刻,他們仿佛能與五百年前的先烈們共鳴,抛棄所有小恩小怨,刀劍所向,皆為異族!
拼的,是人族尊嚴!
背後,是萬家燈火!
前所未有的決心将他們凝聚在一起,此後是此起彼伏的聲音,落地如驚雷。
“唐長老,傳承之地還有渭流宗,還有商演,弟子不懼死!”
“守護傳承宮殿,不要讓接受傳承的師兄師姐受到幹擾!”
“修仙界的未來需要唐長老,需要獲得傳承的人,妖族雜碎,弟子不懼!”
“弟子不懼!”
“弟子不懼!!”
……
衆聲轟鳴,唐郁低頭看去,他們自覺獻祭所有靈力,像妖族大能一樣自發融合灌注于空中,靈氣蔓延。
他們眼底的決絕燙的他胸口熱意滾燙——他們竟然想學先輩那樣,用靈力隔絕支撐,築起天然屏障!
“一群笨蛋。”
唐郁喃喃,看着宮殿上方的最後一絲漩渦也消失不見,宮門大開,幾個接受了傳承的弟子迎風踏上。
“身為師兄師姐,怎麼能讓你們出頭保護?”
幾人對視一眼,看向紀明歌,若他們沒記錯,紀明歌當是他們這群傳人中,最早出來的。
“風頭全讓你給占了。”他們打趣着,心頭卻絲毫不放松。
“後面那個小破屋子裡的是誰?這麼久還不出來?”
“淩歌。”紀明歌臭着臉。
幾人靈力蓄勢毫不動搖,嘴上打趣不停:“淩歌啊,有出息,讨厭他你還護他?”
“滾啊,誰護着他了!本大爺都是為了你們!”
此時晨曦微露,太陽從地平線上緩緩升起,朝霞蹁跹,天地山海沐浴在暖陽中,照映在這一群少年眼底,比辰星還要璀璨。
趕過去的大能中,不知誰呵斥一聲“胡鬧”,将唐郁的思緒拉回來。
簡直不知所謂。
這可是,會死的啊……
縱然是各門天驕,經受全力培養,見識開闊,可還是不明白,半步大乘的震懾力,不是他們這些元嬰彙聚的靈力可以抵擋的。
少年不為宿命累,一生最無畏。
這一刻,他真切看到了人族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