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二小姐，這清洲城的習俗延續數百年，敢問您是對這習俗有什麼意見嗎？還是對選舉方式有意見？又或者說對認同我的民衆有意見？”
“難道這清洲城隻是許家一人之言，不選舉你作為神女便有罪嗎？”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許知惠也就敞開心扉了。
她冷笑：“本小姐對此當然沒意見，倒不是針對您，隻惶恐日後來客見了我清洲城政.權，以為單以色事人便能上位獲得實權，引為一丘之貉，覺得清洲城皆是沒有内涵、上不得台面之人，平白惹人笑話罷了。”
“神女大人萬不要誤會，本小姐當然不是在說你。”
唐郁啧啧。
好犀利。
之前雲杉和紀顧陽談話，他要給雲杉撐腰，這才關鍵時刻插了兩嘴。
這會兒雙方都不熟悉，他作為一個長者，又不是宴席主辦方，隻眨眨眼觀望着，絲毫不介入，全當熱鬧看。
神女聞言，勾出一個動人心魄的明豔笑容，話語卻森涼。
“那看來是許小姐對民衆的投票有意見了。不知道的還以為許小姐才是城主呢，想這麼長遠。”
“本主自當選神女以來，城主、世家、宗門皆無二話，今日來自五宗四家的核心人員信陵君和紀大公子也沒有異議，難道許小姐認為自己的心意，上能越過席上衆人，下能代表民間百姓？”
許知惠眉心一蹙：“你少曲解人意，本小姐可沒有這個意思……”
秋鈴兒打斷她話，語氣嘲諷：“哪個不是您的意思？不然本主自請下位，日後也不必舉辦什麼清洲城燈會了，神女人選許小姐一人定下吧。”
最後她再為自己拉一波好感：“出身不是一個人能決定的，路卻是能自己走的，成事終在己。”
“承蒙紀大公子贊譽，因果相依，能走到今日這個位置，也許真是天意還說不準呢。”
許知惠氣極反笑：“是啊因果輪回，要是真的跟上天溝通一番，天道一見珑燈神女是個金銀就能買一笑的，恐怕德不配位的報應就要來了。”
歸根結底，許知惠還不是膈應秋鈴兒的身份，嫉妒又不甘心罷了。
秋鈴兒看着她歎了口氣，微微一笑：“從前不知道許家對本主意見這麼大。沒關系，待到天祭禮後，許小姐就能知道本主是不是那天選了。”
居然還敢提天祭禮，誰不知道天祭禮就是走走流程，她以為自己是誰？拿着雞毛當令箭，還威脅上許家了！
許家主一聽秋鈴兒拉上許家，作為長輩兼許家掌權人，當即準備出來和稀泥，話還沒出口，身邊那個逆女就猛得站起來，怒發沖冠的模樣。
“住口，秋鈴兒！真以為不滿的就我許家嗎？你看這麼半天有人替你說話嗎？不過是礙于前幾任神女的威嚴和顔面罷了，你以為你能在這個位置上待多久？”
許知惠冷笑：“别太把自己當回事，你以為自己是淩頌嗎？身後有一流勢力支持一手遮天……”
提及某個忌諱般的存在，衆人臉色一變，看熱鬧的神色徹底維持不下去了，不管都出于什麼心理，一下子多道斥責聲相繼傳來。
“住口！”
一聲來自許家當家人，一聲來自城主，還有兩道來自紀顧陽和唐郁。
許知惠回過神來，被嫉妒和憤怒掩蓋的腦子迅速回歸，一下子臉色變得蒼白，她僵硬着身子行了一禮，坐回原位。
完蛋，這張破嘴，有權有勢的一下子得罪完了。
許家主惱恨，她講什麼不好，非要講這個！嫡次女一念之差直接白給，多年的心血就毀在這張嘴上了。
唐郁視線從淩歌身上收回，話語涼涼：“禍從口出啊許二小姐，打鬧的時候攀扯其他人做什麼呢。”
衆人注意力聚集在許知惠身上，沒人注意到淩歌眼底閃過一道紅芒。他咬碎牙齒咽下怨氣，目光涼涼。
紀顧陽笑容微涼，深吸一口氣，喝下一杯茶水：“來人，把許小姐桌子上的酒撤掉，上杯解酒茶。”
許家主松了口氣，連忙差人扶住許知惠，給她使了個眼色：“多謝紀大公子，快來人，這妮子，把她桌上的酒都換成茶，腦子都喝壞了！”
許知惠身子回暖：“多謝紀大公子。”
紀顧陽笑了笑，又道：“淩家一事實在讓人遺憾，許二小姐脫口而出，字字都是對淩小姐的推崇。天生此佳人，奈何英年早逝，這也是整個修仙界的遺憾。”
淩歌殺意暗湧，不管是真心實意還是裝模作樣，總之他聽到這話面色才算好看了點。
許知惠回過神來，感激地看一眼紀顧陽，舉起茶杯：“小女以茶代酒，敬地下英魂。”
再倒一杯茶：“第二杯，酒意上湧，小女神志不清口不擇言，為諸位賠罪。”
“第三杯茶，再敬城主大人和珑燈神女，小女大言不慚，打擾了城主宴席，實在慚愧。”
許家主順勢道：“日後必然攜重禮給二位賠罪！”
秋鈴兒哼笑：“不敢當。”
三杯茶，衆人心裡都有數，都是修仙的，正常人哪有喝點酒就颠三倒四的，隻是礙于紀大公子的面子，該舉杯的舉杯，至此就當事情翻篇了。
他們心裡直道許家好運。
有個五宗四家的靠山在就是不一樣。“淩頌”二字一出戳到多少人見不得人的心思，一下子得罪了多少人，偏偏紀顧陽三言兩語就輕松揭過了。
許家這個嫡次女，雖然這回名聲實打實下降了點，但明面上肯定沒人敢拿這個來說事，這個嫡女也算勉強保住了。
紀顧陽淡然喝茶，悄然勾起嘲諷的弧度，眼底劃過一絲冷意。
若非許家是紀家附屬家族，若非他在衆人前一直是高風亮節的形象，大庭廣衆之下，怕自己太冷血傳出去有損家族顔面，他是真想袖手旁觀再踩一腳。
許知惠。
他記住了。
他紀家和淩家是一脈相傳的不對付，沒成想有朝一日淩家的贊譽之詞能從他口中說出來。
靠之。
紀顧陽暗恨。
想刀個淩歌解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