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杉神色不變，背後的拳頭卻微微攥起：“就在這裡比試嗎？比賽場地在何處？”
紀顧陽揚唇：“小事，建一個‘自在飛花’嘛，我紀家出了。”
他翻手，靈識調動儲物袋，掌心憑空出現一個灰藍色小球，下一瞬彈指将其砸在地上，短暫呼吸間，無形靈力彙聚，落地處升起一道透明的大門，鑲着金光，威勢浩蕩。
小法寶“自在飛花”，能夠開辟一個新空間，新空間分正反兩面，進來的人靈識自動被傳送至主空間，并完全複制個人現實中的全部條件，身軀則寄存于它背面的虛無空間。
外界可以通過“夢石”随時觀察空間内的情況，且裡面一切傷亡不帶入現實，是那些大宗門世家比試的不二之選。
唐郁也驚訝，紀顧陽竟然能将這個帶出來，紀家就慣着他吧。
後者微微一笑：“信陵君，這便是我們第一場的比試場地，弟子提前限制了空間面積，請您核實檢查。”
唐郁颔首，二話不說屈指，彈了一道靈識進去，衆人驚異看着藍色靈光咻地進入空間，隻一口茶水的工夫，它又快速飛回，消失于主人眉間。
“進場吧。”
許知惠居高臨下地看着對面垂眸不語的雲家小姐，笑容意味深長：“那我便先行一步，在裡面等着雲小姐。”
雲杉怒目而視，看向雲盈的目光是數不盡的擔憂，後者深吸一口氣，勉強露出個鎮定的微笑來，操控着輪椅，緊跟着進了大門。
夢石被唐郁攥在手心，那是他見其模樣好看，到處薅羊毛順來的。這會兒比試雙方到位，便操縱着靈力将夢石定格在空中，内部場景如畫卷般緩緩展開。
唐郁靜靜看着茶盞中波紋，想到雲盈的模樣，無聲歎了口氣。
小法寶内，許知惠笑盈盈見禮：“許氏知惠，久仰雲小姐大名，請賜教。”
對上雲盈雖然有趁人之危的嫌疑，但她畢竟是曾經的天驕榜第八，隻要不提雲盈，想到才女敗落她手，聽上去也還挺有排面的。
而且揚不揚名的先另說，外面信陵君和紀大公子都在看着，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抱大腿的機會！
一念至此，她盯着對面人的目光，既興奮又嫉妒，還夾雜了幾分幸災樂禍和裝模作樣的惋惜感歎。
雲盈抿唇，緊緊抓着輪椅把手。
“雲氏雲盈，請……賜教。”
“那我開始了哦。”
話音剛落，金丹後期的威壓乍然升起，高馬尾甩出一個漂亮的弧度，淡黃衣衫蹁跹，女子身形閃爍，拔劍出鞘。
雲盈瞳孔一縮，連忙操作輪椅轉向，縱使空窗十年，從小到大的修行經驗讓她下意識找到角度，險之又險避開緻命攻擊，隻在手臂上留下一道痕迹。
……嗯？
留下一道痕迹？
雲盈眨眨眼，劍劃破她的肌膚，好像，不怎麼疼？
那句“留下一道痕迹”，她後知後覺好像是字面上的意思。
剛想旋身乘勝追擊，餘光突然掃到雲盈身上，那紅光閃閃假得不能再假的血痕，許知惠腳下一個踉跄，也懵逼了。
現實中衆人：“……”
紀顧陽緩緩偏頭，扣了一個問号：“尊上，這是？”
他很确定拿出來的時候絕對不是這樣的。
拇指從冰冷茶杯上劃過，指尖彙聚靈力認真過濾掉雜質，将茶水加熱到合适溫度。
唐郁氣定神閑喝了一口，聲音同時傳進空間内外。
“一些小小的防護措施罷了。将空間内的真實傷害屏蔽，同步調整為體力值、靈力值、精神值等狀态的下滑。”
“比試還是公平的，諸位以為呢？”
淩歌和雲許兩家人同步抽了抽嘴角——雖然大差不差的，但就算他們不敢苟同又如何，比試都已經開始了啊喂！
隻有雲家人狂喜。
自在空間中，唐郁的話語傳來，兩人罕見地陷入了沉默。
許知惠盯着對面那虛假痕迹，心中嫉恨之火熊熊燃燒。
隻有清洲城的同齡貴女才懂得她見到雲盈的感覺。
那人自出生起就是萬千寵愛于一身，修煉後更是萬衆矚目的天才。
就算陰差陽錯家族落寞，十年前有紀大公子手下留情，十年裡有兄長和摯友不離不棄，十年後還有信陵君保駕護航……
有些人自從出生起，就已經擁有了别人渴求的全部。
自她們二人修煉起，整個清洲城貴女，不外乎活在淩頌和雲盈的陰影中。
淩頌都死了，憑什麼雲盈怎麼也踩不下去？
雲盈這個樣子，像她這種天賦一般、想得到什麼隻能自己一步步争取的人怎麼能甘心？！
她高揚起顱頂，握緊劍柄，視線居高臨下，盡是不屑：“看來尊上為了我們的安危考量許多，那接下來，我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雲盈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她的狀态下滑至受傷後模樣，精神和意志因為“疼痛”也受到了影響，她卻從未覺得自己如此舒适。
和雲杉和歲衡帶來的感覺不一樣，一個是與生俱來的血緣羁絆，一個是出于救命之恩追随的客卿之子。
她溫暖、感動，也逃避自封。
他們是同輩，而在遇見信陵君之前，每次見到他們，雲盈會想起曾經的自己，想到自己無可救藥的愚蠢。甚至直到現在，也還會不自覺産生無盡的愧怍……
她嘴唇顫抖着。
潤物細無聲，無過于此。
許知惠見她還敢走神，一腳跺下，周身氣息變得更加森然，她運轉身法架起劍勢，一劍橫去，招招緻命。
雲盈深吸一口氣，将靈識一分為二，一份掌控輪椅中樞調動其運轉，另一份匆匆搭建起幾道靈力牆阻攔，金丹後期的修為同步放出，時不時找機會甩去靈力匹練。
她冷汗頻出，艱難格擋了幾個回合，下一秒凜冽寒光襲來，她前腳才避開，後腳就被踹飛，霎時連着輪椅一起騰空，幾條靈力匹練也被一劍粉碎。
許知惠見狀冷笑，她怎麼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趁着雲盈還在天上，她身法運轉地飛快，劍意如月牙閃出明亮的弧度，映在對手慌亂的眼眸中。
畢竟沒有訓練過坐着輪椅戰鬥，雲盈接連受了幾道攻擊，身體狀态直線下滑，艱難才控制輪椅落地。
許知惠輕飄飄站定，又恢複了笑意：“天驕榜第八，今日看來，不過如此。”
“今日我們比的劍道，你準備光用靈力和我硬碰硬不成？”
“曾聽聞雲小姐得到了鳴凰劍的認可，人人豔羨，今日還想請教一番呢。”
都快慘敗了還不見武器，大概是出了什麼問題，許知惠語調悠悠：“雲盈，你的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