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猜想的不錯,這一番話确實如熱鐵烙在了一旁正努力恢複氣血的少女心上,狠狠戳到了雲盈痛處。
自從早上與信陵君告别,她就一個人待在房間,不讓人打擾。
信陵君的話在她腦海中反複回響,她心中的天平左右搖擺着,一種名為期待的情緒悄然升起。封劍十年不曾取用,劍靈早已負氣沉眠。
名劍“鳴凰”的印記還留在她胸口上,她封劍十年不曾取用,劍靈早已負氣沉眠。
一整個早上,她不停歇地召喚鳴凰,卻從未有一刻得到回應。
甚至連劍的本體都召喚不出來。
看吧她就說嘛,她一個被劍靈舍棄的人,早就沒資格重入劍道了。
從她不顧劍靈反對執意封劍開始,一步錯步步錯。
雲盈笑容苦澀。
名劍之一的鳴凰劍啊。
唐郁可惜地想,昔日雲家小姐契約鳴凰,她醫道雙修和雲杉丹毒兩脈雙修的消息一起傳出來,甚至短暫壓過了淩頌的光芒呢。
她沒理會許知惠的話,鎮定按下輪椅把手上的一個小機關,軸上适時彈出一把匕首。
許知惠忍不住捧腹:“你就準備拿這個對付我?果然啊,自己配不上的東西,終究不屬于自己!”
現實的前廳裡,有人可惜,有人不忍,有人失望又溫柔,有人幸災樂禍。
這要怎麼打啊!
唐郁撇過頭,有鳴凰劍都不一定能赢,更别提拿個匕首防身了。
果然要将痛覺和傷勢屏蔽了才好,左右都是一死,不如少受點折磨。
果不其然,雲盈拿出了匕首,不屈不撓地逐漸步入狀态,強大的天賦和适應能力在前,沒一會兒也能和對手過兩招,勉強留下幾道微不可見的痕迹。
對手拿着劍,對比匕首也可以算是遠攻了,雲盈能給她造成的傷害實在微乎其微。
雲盈面色慘白,狀态不斷下滑,腦海昏昏沉沉,還要調動靈力維護輪椅,身上白衣被各式各樣的浸染透,看着慘不忍睹。
此消彼長,不到半盞茶的時間,許知惠就找準空隙,一劍一掌,徹底将雲盈擊倒在地。
霎時勝負已定。
許知惠定定看着她,心上仿佛被挪去了一塊巨石。她提着劍,一步一步輕快走過去,一時忘記外面還有人觀察。
她捏起雲盈下巴,來來回回地打量,欣賞起雲盈的狼狽模樣,笑得痛快。
“雲盈啊雲盈,你的時代已經過去了,都成個廢人了,老老實實當個廢物不好嗎?”
“真可憐,家族崩塌,親人逝去,修為停滞,本命劍也不要你了……哈哈哈哈!”
雲盈意識昏沉,隻朦胧聽到幾個不想聽的字眼,心裡萬分悲哀,也萬分不甘。
可她已經沒力氣了,如同十年前的她一樣,依舊是他人的闆上魚肉。
十年前十年後,隻有那一次在極端憤恨悲恸之下,對紀顧陽逞了口舌之快,其餘時間,從未做出改變。
如果不自怨自艾,如果好好修煉,如果不封劍十年,如果……
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好後悔……
她聽到許知惠用極其平淡的語氣說——
“就讓這場鬧劇,到此為止吧。”
鬧劇。
是啊,從始至終,這場推遲了雲家滅亡的十年之約,就是一場鬧劇,而她現在就是舞台上的跳梁小醜。
她眼角落下一滴淚。
與此同時,許知惠擡劍刺下。
抱着了結的心思,許知惠動作幹脆利落,唐郁看得無趣,其他人也覺得沒意思。
他活動着手指,松懈了夢石的穩定維持,準備等二人一出來就宣布結果。
難怪禦無讓一個劍修,向來不愛看弟子比劍。
衆人走神的一秒,劍鋒已觸及雲盈的胸口,蓦地夢石展開的畫卷劇烈一震。
他們下意識看去,一道刺眼的白光悄然沖破畫卷,刺痛他們雙眼,下一秒,尖銳的劍鳴聲沖天直響!
雲杉紀顧陽驚愕起身,看着被“自在飛花”同時彈出的兩個身影!
比試的二人已回到了現實,衣冠整潔,身上各自套着出“自在飛花”時,小法寶被動給予的十個呼吸的護體光環。
二人出空間時,還保持着先前的姿勢,雲盈躺在地上,許知惠半跪在她身前,擡劍直指敵人心髒。
與夢石畫面中不同的是,再無還手之力的少女身前,不知何時,浮起一柄玉石般潔白通透的劍,上面刻着繁複的火焰花紋。
金色光芒将少女籠罩住,劍身周圍激起圈圈波瀾,在自然光下閃爍着冰冷的寒芒。
雲盈眼中水汽氤氲。
“鳴、鳴凰……”
那是昔日清洲雲家大小姐的成名劍、本命劍,極難契約的名劍之一。
——鳴凰劍。
名劍護主,關鍵時刻穿越時空來到她的身邊,保護主人并反彈傷害,将自覺勝券在握而心懷輕視的許知惠一同送了出來。
同歸于盡。
“鳴凰劍?!這不可能!!”
許知惠不可置信竟然是這個結局,十拿九穩的比試功虧一篑,她甚至不敢去看紀顧陽和許家衆人的臉色,昔日的陰影再次蒙上心頭。
紀顧陽盯着她,臉色出奇難看:“住口!”
鳴凰劍還在铮铮作響,這一刻萬籁俱寂。
唐郁沉默半響。
“第一場,劍道比試……平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