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
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季扶清不知何時已轉過了身。
季扶清望見他手裡的法器,盯着他的心口處,眼神切切:“封印在你胸口。将金剛杵刺進胸口,心頭血現,便能破了這封印。”
蘇卿禾一愣,拿着那把法器,沒有馬上動作。
“你在猶豫什麼?”
猶疑間,季扶清的身影又淡了些,眼瞳不經意泛起一層幽紫色光暈,再開口聲音染上幾分蠱惑意味:“怎麼,你難道不想回家嗎?”
季扶清的影子越來越淺,眼神切切,眸間紫光暈開,“沒有時間了,不要再猶豫了,想想你的家人,朋友,你難道不想再見到他們嗎?”
蘇卿禾太陽穴一陣刺痛,他看着季扶清的眼睛,思維突然打結,像被蠱惑,是的,他想回家,做夢都想,他又在猶豫什麼,不安什麼……想着父母朋友親切的笑臉,蘇卿禾面帶微笑,不受控舉起了手裡的金剛杵……
……
明月高懸,裴魈在院中打坐。
這是他身體對魂魄召喚感應最強的一天,也是他最有望回歸的時候,如果這一次不成功,他要再等上一年。
他現在還能跟他的身體互有感應,說明身體尚且無恙。
想奪舍他,簡直膽大包天。他的身體也是誰想要就能要的,他的教主之位也是誰想坐就能坐的。
裴魈倒是不擔心左護法能奪舍成功,若他有辦法,不會等到現在。隻是若那孽障再不成功,大概會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他身體毀掉。
月色下,裴魈眼睛泛起幽幽紅光,眸色厲人。
裴魈凝神調息,熟悉的劇烈痛感襲來,一陣又一陣,洶湧如海浪。
夜色沉沉,微風瑟瑟,屋内不期然響起一道腳步聲。裴魈的神思被那突然出現的腳步聲打斷,内息出現一瞬間的紊亂。
裴魈睜開眼睛,隔着窗戶,幾簇詭異幽火跳動。
房間裡進了邪祟,那神經病竟然還在睡覺。裴魈心下一凜,當即闖了進去。
身體撞開門闖進去,便見那人正站在床前,手裡舉着一把金剛杵便要往胸口上戳。
來不及思索,薩摩耶飛身猛撲過去,蘇卿禾被撞得身形一晃,身體軟綿綿跪到了地上,金剛杵卻還在手裡緊緊攢着。
蘇卿禾紫氣萦繞,他閉着眼睛,表情恍惚癡迷,面帶微妙笑意,仿佛對方才被撞那一下毫無所感。
裴魈試圖喚醒他,在他跟前厲聲喝叫,蘇卿禾渾然不知,下一瞬,便又機械地舉起法器作勢往心口上紮。
這個蠢貨,他到底看到了什麼?
電光火石間,金剛杵落下來的那個瞬間,裴魈飛撲向前咬住了他的袖子。
一人一狗僵持間,那股萦繞不散的紫色煙霧終于顯了身,一個形容妖豔滿臉黑氣的紫衣女人化了個虛形,出現在二人眼前。
“區區一個畜生,也敢壞我大事。”
那妖物化了形,加在蘇卿禾身上的幻術終于解開,蘇卿禾終于清醒過來。然而睜開眼此情此景,蘇卿禾盯着人面目詭異的女妖,直接臉色煞白。
妖…妖怪?
遇見真妖怪了?
唯物主義了二十幾年,突然被這麼挑戰,這誰能受得了。
來不及思索,一道妖術朝他二人襲來,那女妖凄聲道:“敬酒不吃吃罰酒!”
一道紫光襲來,蘇卿禾下意識擡手接了一招。但他連内息都沒有調動,哪裡是那女妖的對手,整個人當即被震得摔到了地上。
那女妖似乎也沒料到他竟然這麼弱,登時竟不合時宜愣了下。
這當口,蘇卿禾突然俯身從地上将狗撈起來,抱着薩摩耶就跑。
裴魈在他懷裡颠簸,一時無言。
你跑什麼?
都清醒了,連這種低級玩意兒都打不過嗎?
然而,這個人在顫抖。
裴魈在他懷裡,感受到了他的恐懼,這個人是真的在怕。
那妖物追上來,背後又是一擊。蘇卿禾像個柔弱書生,登時身形不穩,腳步趔趄,被身後那股力道推着,連人帶狗一起摔到了地上。
那妖物發了狠,試圖速戰速決,在他倒下的那一刻,指尖生出利爪,朝着他的胸口襲過來。
電光火石間,蘇卿禾隻覺眼前一道白影閃過,回過神來,毛絨絨的身體像卸了力,軟綿綿倒在了他懷裡。
那道白影很快變紅,薩摩耶替他擋了一擊,内髒破裂,血順着嘴角、鼻孔、眼睛往下流,一滴又一滴,然後如柱湧出。
雪白的皮毛染了血,紅白相襯,煞是讓人心驚。
蘇卿禾抱着他,白衣貼着他雪白的皮毛,便也染了滿身血迹。
蘇卿禾眼神發直,被這突然的變故驚得紅了眼睛。
蘇卿禾抱着薩摩耶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着,一顆心像被什麼東西很很攢了一下,來自四面八方的鈍痛席卷而來,叫他幾乎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