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卿禾盯着他的臉,隐約覺出他與以往有些不同。
蘇卿禾的下巴還被他捏着,直勾勾盯着他的臉,“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捏着他下巴的手滞了下,仿佛突然卸了力,裴魈默了一瞬,隻沉聲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蘇卿禾輕輕将他的手拿開,讪讪的,“不好意思啊,确實洗澡的時候被人打擾挺煩的……”
“又是為了那幾個丫頭片子?”
裴魈打斷他,蒼白的臉上透出幾分不耐,“說吧,這次又想做什麼來換。”
蘇卿禾:“……”
這次真不是為她們。
“我……”雖然知道可能時機不大對,但他終于還是問出口,“其實我想了解一下,前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師兄他怎麼樣了?”
裴魈盯着他,答非所問,朝他擡了擡下巴,“你,背過身去。”
蘇卿禾沒有動作,有點警惕,“幹什麼?”
裴魈皺眉,“我要穿衣服。”
蘇卿禾:“……”
蘇卿禾轉身,背對他,身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
然後,眼前一道黑影閃過,蘇卿禾再擡眸,那人已經站到了他跟前。
一頭墨發散在肩頭,身上松松垮垮穿了件黑色中衣,未來得及擦幹的水珠順着白皙修長的脖頸流下來,從微微敞開的衣領淌到了胸口。胸口起伏間,流暢的肌肉線條若隐若現。那人盯着他,一雙黑眸冷淡而風情。
蘇卿禾盯着這人,隐約覺得這死變态好像用錯了方法,明明有資本用勾引的,徐徐圖之,偏偏選擇強上,結果雞飛蛋打……
“在我這裡,什麼都要用換的,”裴魈對他發散的思維一無所知,隻突然開口,聲音涼涼的,“你想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麼,我可以告訴你,你打算用什麼來換?”
蘇卿禾回神,目光落到茶幾上的葡萄果盤上。
裴魈黑臉,“再提你那幾個破葡萄滾出去。”
蘇卿禾沒說話,目光又落到他腿上。
“手藝太差,”裴魈挽手道,“還沒達到能伺候人的水平。”
蘇卿禾在心裡歎了口氣,這傻狗就是在成心報複他。他先前是怎麼忽冷忽熱折騰他的,他都記着呢,這是要一點點還回來。
“在下愚鈍,”蘇卿禾直接道,“請您明示。”
裴魈轉身軟綿綿倚在美人榻上,修長的手指有些煩躁地揉着太陽穴,半晌,懶懶開口,“講個故事吧。”
蘇卿禾愣了下,“我不會講故事。”
“你會。”
“我不會。”
“你會。”
“……”
“好吧,我會,”蘇卿禾看向他,明知故問,“你怎麼知道的?咱倆以前可不認識。”
裴魈凝眉,有點不耐煩:“本宮主耳目遍布天下,知道這點兒事算什麼。”
蘇卿禾看着他,眯了眯眼,“那你想聽什麼?”
裴魈抿唇,沉思,半晌,朱唇微啟,吐出來一個名字:“霸道員外愛上美嬌廚娘。”
“……”
蘇卿禾咧了咧嘴,一時心情複雜。
這位大佬,麻煩你捂馬甲的姿勢專業點好嗎?
你再這樣下去,我怎麼假裝不知道你當過狗?
為了彼此最後的體面,大家正常點不好嗎?
話說這傻狗不是不樂意聽我講故事嗎?怎麼還懷念上了?
看來還是有效果的,經過他的積極糾正和愛的教育,這位彎到一半的魔教大佬又直回來了。
不但直回來了,好像還有點矯枉過正了,都開始主動找小言聽了……
“怎麼了?”裴魈看過來,“很難?”
蘇卿禾沒轍,從一旁拉了個椅子坐下,醞釀着開講,“話說一座小城裡,有一個富甲一方的年輕員外,這位年輕員外儀表堂堂,貌似潘安,是全城姑娘的夢中情人,每天上門提親的媒婆把他家的門檻都快踏斷了。但是這位年輕員外冷若冰霜,再美的天仙小姐到他跟前,他看都不看一眼,直到那一日,他去一飯館吃飯,一位美貌廚娘把一碗滾燙的雞湯撒在了他身上……年輕員外的皮膚被燒得火熱,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對他,此女子……此女子真是與他見過的那些嬌小姐完全不同………………”
蘇卿禾瘋狂填充細節,根據以前的從業經驗一頓輸出,“總之,經過這麼多波折,霸道員外愛上了美嬌廚娘,兩個人過上了幸福快樂的日子。”
裴魈揉了揉太陽穴,靈魂拷問——“為什麼跟我上次聽到的不一樣?”
“……因為”蘇卿禾有點心虛,這個故事純屬瞎編,過這麼長時間,再讓他編一遍,很難保證編得跟上次一模一樣。
“一個話本口口相傳,同時存在幾個版本很正常。”
蘇卿禾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要的故事我講完了,輪到你回答我的問題了。你…你到底怎麼惹到我師兄了,他那樣的人竟然發那麼大的火。”
裴魈斜倚在美人榻上,聞言擡手輕輕一揮,一道模糊影像映到了一旁的牆面上。蘇卿禾轉頭看過去,正對上影像中那道清冷絕塵的青色身影。
畫面中柳叙白負劍而來,正色讓裴魈放人。
裴魈很快現身,較之往日,身邊多了一位身姿婀娜的美貌女子。
下一瞬,便見裴魈擡手随意指了指那女子,懶懶道:“你師弟說你喜好美色,今日我将這妙人送你,日後别再過來了。你師弟歸我,這女子歸你。”
柳叙白素來端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如今聞此言,臉上第一次浮現出幾分帶着稚氣的憤然與惱怒,幾乎是下一瞬,長劍出鞘,凜凜殺意朝着裴魈刺來。
裴魈勾了勾唇角,眼底有種熾熱的躍躍欲試,彎刀握在手中,面不改色迎了那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