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到此突然消散,隻留得蘇卿禾傻在原地,臉色鐵青。
我冤枉啊師兄,是這傻狗在挑撥離間呢!
裴魈看着他,捕捉到那張臉上倏爾變幻的細微表情,狹長漂亮的眸子裡映出幾分莫名笑意,“看完了,開心嗎?”
“你别高興太早,”蘇卿禾說,“我了解柳叙白,他一定會再來的。”
“我看你到現在都沒弄清楚狀況,”裴魈冷哼,“你能不能走出寒鹫宮,隻取決于我。他來或者不來,我不讓你走,你就走不了。”
“為什麼呢?我們有仇嗎?”蘇卿禾裝蒜,“我們以前從未有過交集,你為什麼要這麼絞盡腦汁針對一個陌生人呢?”
“從未”和“陌生人”幾個字被他咬地格外重。
裴魈看過來,對他的義正言辭不屑一顧,“我抓人還需要理由嗎?”
“……”
懂了。
不能跟法外狂徒講道理。
次日,結界處又有異動,蘇卿禾一愣,眼睛亮了幾分。
裴魈冷哼,提着刀出去迎戰,卻發現這回站在對面的,是個乳臭未幹的毛孩子。
這個人他認得,是在仙門拜師大會上被季扶清拒絕過的那個小弟子。
那高馬尾小弟子看見他,登時紅了眼,起式便拔劍要朝他飛撲過來。然未能近身,便被一股内息震開,整個人摔出幾米遠。
“扶清仙君呢?你把扶清仙君怎麼樣了?!”
於墨陽強撐着身體爬起來,又朝他飛撲過來,下一瞬不出意外,又被那股力道撞了出去。
裴魈挽手看着他,隻覺得索然無味。
“你還不配我拔刀,”裴魈說,“從哪兒來的滾哪兒去。”
裴魈回來後,見蘇卿禾正往山下趕,當下莫名一陣煩躁,“左一個大師兄,右一個小弟子,你還真是受歡迎。”
蘇卿禾:?
“從今日起,沒有我的首肯,你不準下山半步。”
裴魈冷然向他撂下這麼一句話,身影倏然消失,餘留在空氣裡的莫名戾氣久久未消。
蘇卿禾皺眉,有點莫名其妙,他在氣什麼?
接下來一連幾天,裴魈似乎變得格外忙,蘇卿禾想做點什麼事情為那些姑娘們掙幾個回家名額都找不到人。
蘇卿禾佯裝無意暗暗打探裴魈的去向,殿中那兩個妙齡侍女一邊擦桌子,一邊雲淡風輕回了幾個字:“宮主啊,殺人去了。”
蘇卿禾盯着那兩張稚氣未脫的年輕面孔,震驚于她們語氣裡早已習以為常的見怪不怪。
“殺人?”蘇卿禾不動聲色道,“殺什麼人?”
“那些魔宮敗類啊,”那個雙髻藍衣侍女道,“你們這些仙門正派,收個弟子條條框框那麼多,每年打着仙門拜師大會的幌子,實則隻内定些個富家貴族子弟,什麼貧的、醜的、走投無路的、來路不明的通通能被你們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絕掉。剩下那些人入不得正道,自然退而求其次做起了魔修,這裡面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是個人都能打着寒鹫宮的名号胡作非為,宮主出山,就是為了除掉這些敗類。”
“那入你們寒鹫宮門下,就沒什麼考核标準嗎?”蘇卿禾皺眉,“什麼人都收?”
“宮主說,這些人不入我寒鹫宮,對人間才是大禍。”那藍衣女子抿了抿唇,又道,“宮主說了,寒鹫宮素來不嫌人多,敢打着我寒鹫宮的名号做事,就是我寒鹫宮的人,他就有收拾他們的立場。有多少,他就能殺多少。”
另一單髻侍女聞言也附和道,“這些作惡的人到哪裡都會作惡,入了我寒鹫宮,受寒鹫宮的牽制,反倒容易清除。相反,那些無門無派在人間作惡的,才更棘手。”
想到什麼,那單髻女子冷道,“别看江湖上對宮主喊打喊殺,若宮主有天真的不在了,他們的日子會比現在難過一百倍。沒有宮主的威懾,那些敢出來作亂的人還不知道會有多嚣張。”
蘇卿禾聞言未置可否,總覺得這倆妹子的話像在給□□頭子洗白。
但有一點他不得不承認,仙門各派的弟子選拔機制的确出現了問題。仙門總有那麼一些人,都開始修仙了,還放不下紅塵,仙門外也總有那麼一些人,明明身處紅塵,卻老想着結交仙門。
一來二去,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選拔弟子天賦品性不再是第一位,而是這位弟子的出身和背後的關系。
仙雲宗自诩第一門派,他觀察數月,也發現不少關系戶。甚至,這已經不是什麼稀奇事兒了,像於墨陽那樣純靠天賦異禀硬闖出重圍的人,才是異類。
原著中沒有細寫這些,蘇卿禾托腮坐在茶幾邊上,随手把玩着一顆夜明珠,心底某處突然莫名暈開幾縷淡淡的欣慰——這隻他養了數月的薩摩耶,好像并不是他想的那種見人就咬善惡不分的瘋狗。
人品雖然不白,但好像也沒那麼黑。
沉思間,兩個藍衣侍女突然停下動作,齊齊福身行禮:“宮主。”
蘇卿禾擡眸,果然看到了那抹黑影。
裴魈一路朝他走過來,步履未停,朝那兩個侍女眼神示意,那兩個侍女退了出去。
殿中隻剩下他二人,蘇卿禾盯着他,正欲開口說點什麼,懷裡一沉,突然被扔了個包裹過來。
蘇卿禾愣了愣,機械解開包裹,便見裡面金的、銀的、各類玉石珍珠……金燦燦,銀閃閃,一雙沒見過什麼大富貴的眼睛險些被閃瞎。
蘇卿禾小心托舉着那些東西,“……這是什麼?”
“賞你了,”裴魈淡淡睨了他一眼,“你不就喜歡這些破玩意兒。”
哦,這是殺完人順便劫了個财。
“我不要,”蘇卿禾義正嚴辭,“這是贓物。”
下一瞬,桌上那顆夜明珠被裴魈隔空取了去。
裴魈看着他,從包袱裡拿出來另一顆,唇邊勾起一抹譏諷,“兩顆一模一樣的夜明珠,你告訴我哪一顆高貴,哪一顆肮髒?”
蘇卿禾指着裴魈從桌上拿走那顆,“我這顆高貴,你那顆肮髒。”
“你錯了,”裴魈盯着他,黑眸幽深如淵,“這顆是我殺了一個人搶來的,你那顆是我殺了很多人搶來的,你那顆更髒。”
裴魈笑了下,唇邊譏諷更甚,“扶清仙君,寒鹫宮沒有幹淨的東西,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