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星!挽月!”裴魈看着他,将門外的侍女喚了進來,那張昳麗風情的臉上掀起幾分暴戾,“把這些破玩意兒從望月台扔下去。”
方才那兩個侍女聞聲進屋,看清那些“破玩意兒”是什麼,怯怯站在裴魈兩側,低着頭,有點不知所措。
僵持間,雙髻少女弱弱擡頭,無措地看了蘇卿禾一眼。
裴魈看過來,“還愣着幹什麼?”
聞言,那兩個少女忙疾疾上前,作勢便要将那些閃瞎眼的“破玩意兒”拿起來。
然,未觸到那個包裹,一雙如蔥玉指伸過來,先她們一步從地上拎起了那個沉甸甸的包裹。
“我的東西,你們說處置就處置?”
裴魈順着那隻手看過去,薄唇微啟:“不是不要嗎?”
“從望月台扔下去,你也不怕砸到人。高空抛物在我們那兒已經入刑了知道嗎?”蘇卿禾搖搖頭,“……算了,社會主義法治的崇高精神,你這種法外狂徒是不會懂的。”
蘇卿禾沒好氣剜法外狂徒裴三一眼,懷着崇高的社會主義法治精神,勉為其難收下了那批贓物。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蘇卿禾恍惚間在那張冷淡的臉上望見幾分笑意。然未等他細細分辨,裴魈已轉了身,揚長而去。
仿佛成心給他找不痛快,往後幾回,裴魈出去一次便總要給他帶些小玩意兒回來。人不回來,也會特地讓少風帶過來給他。
蘇卿禾懶得與他再起争執,幹脆由之任之了。
這些東西蘇卿禾都不怎麼感興趣,唯有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玲珑剔透,雪白澄澈,入了他的眼。
蘇卿禾把玩着那塊玉石,第一次表現出幾分興趣:閑來無事,用它雕個小件兒消磨消磨試講還是可以的。
雕什麼呢?
蘇卿禾拿着那塊白玉出神,見遙星在一旁澆花,笑道:“遙星,你看這塊玉如何?”
遙星扭頭看了一眼,微微笑了下,“宮主送的,自然是好東西。”
“我拿它雕個你怎麼樣?”蘇卿禾随口道。
遙星聞言動作頓了頓,想到什麼,搖了搖頭,“宮主知道會生氣的。”
蘇卿禾聞言不以為然,“他生什麼氣。”
遙星扭頭看過來,盯着那張清麗脫俗的臉看了一會兒,突然放下水壺,朝他走近了幾步,再開口,聲音小了幾分,“扶清仙君,我知道你該雕什麼了。”
蘇卿禾被她神秘兮兮的模樣逗笑,“我該雕什麼?”
“雕個宮主吧。”遙星說。
“……”這是什麼馊主意。
“真的。”遙星抿唇笑了下,意味不明道,“雖然不知内情,但任誰都能看得出來,宮主對您絕非對一般人質那樣。您不是一直想回仙雲宗嗎,說不定啊,您雕完這尊小人送過去,宮主就放您回去了。”
蘇卿禾笑笑,不以為然,“是你在做白日夢,還是我在做白日夢。”
“您試試嘛,”遙星在一旁撺掇道,“總歸您也不知道雕什麼,宮主英俊神武,您雕下總不吃虧。”
蘇卿禾心不在焉,敷衍應道,“好吧,我試試。”
遙星聞言不覺一笑,“那您慢慢雕,我去澆下外面的花。”
說着,小姑娘拎起水壺高高興興跑去了外面。
遙星拎着水壺跑出側殿,一出大門迎面撞見了裴魈,整個人愣了愣,匆匆行了個禮。
裴魈望過來,撞見她來不及收回的笑意,皺眉道,“他做什麼了?”
“額……”
小姑娘低着頭,不知如何作答。
周身氣壓低了幾分,那聲音更沉了些,“要我問第二遍嗎?”
小姑娘登時一慌,差點吓哭,頭低得更深,直接合盤托出,“您送的那塊白玉扶清仙君甚是喜歡,扶清仙君打算用那塊白玉雕一個您……”
裴魈怔了下,像沒聽明白她的意思。“雕一個……我?”
遙星戰戰兢兢,不敢再發一言,生怕自己會錯了意,說了什麼宮主不愛聽的。
然裴魈神色怪異,隻是站在門外愣了一會兒就大步離開了。連門都沒有進。
好半晌,遙星讪讪擡頭,視野中早沒了那抹身影。
裴魈回了主殿,心中那份異樣仍未消解。
此人又在耍什麼花招?
為什麼要…雕一個他?
雕他做什麼?
裴魈坐在美人榻上,側目望向一旁矮幾的一面銅鏡。
銅鏡中倒影出一張蒼白昳麗的臉,幾許涼薄,幾許風情。
裴魈望着鏡中人,難道是這張臉入了他的眼?
這個念頭像一簇微火,在他的思緒末端輕輕燎了一下。
鏡中人微微蹙眉,眸底深處卻不經意現出幾分罕見的柔軟。
半晌,裴魈擡了擡手,“少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