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間,身側之人先開了口。
“夫人,”他說,“我們是不是該入洞房了?”
什麼?蘇卿禾思緒被打斷,還要入洞房?
不好意思,這戲沒得演。
“不可。”依舊是蘿莉聲線,語氣卻嚴肅了幾分,“這裡太簡陋了……沒有床。”
那人唇角微微彎了下,薄唇微啟,緩緩吐出來幾個字:“天為被,地為床。”
?!
你在想什麼啊傻狗?
你腦子裡都是什麼東西?!
“你傷勢未好。”
“無礙,入洞房的力氣是有的。”
“你眼睛看不見。”
“無礙,我能找到……”
什麼鬼?
你在說什麼天殺的!
打住打住!閉嘴你個不要臉的大流氓。
“你……你傷口裂開了,我……我去外面拿草藥給你換藥。”
蘇卿禾屏着呼吸來到院中,甫一到院中,心中默念一訣,疾疾飛離了這地兒——現在不逃何時逃!
入洞房?跟你那坨空氣入去吧!
蘇卿禾飛得很快,史無前例的快。
他的心也跳得很快,前所未有的快。
根據他之前配音過的那些小說們,這村姑現在就是這魔教大佬的白月光了。
比白月光殺傷力更強的,是失蹤的白月光。
尤其是這個白月光還消失在他最愛她的時候,buff簡直疊滿了。
按照他的經驗,接下來的劇情應該是,魔教大佬為愛發瘋,開始不計一切代價尋找消失的白月光。
而他蘇卿禾本人,隻是他們真愛路上的一個小插曲小炮灰,今天開始他從各種意義上逃出生天了。
蘇卿禾從夷浼山逃開後沒有回淨玉谷,徑自去了青雲峰。季扶清身邊連個小弟子都沒有,淨玉谷冷冷清清,還不如這裡有人氣兒。相比之下,還是在這裡待着安全些。
他着急忙慌回了青雲峰,甫一落地,還沒進門,便見一道青衣身影安靜立在那裡。
飄然,脆弱,帶着揮之不去的冷淡。
蘇卿禾望見柳叙白的身影,心中一喜,疾疾走了過去,“師兄!你怎麼樣了師兄?”
柳叙白沒有答話,淺茶色的眸子落到他身上,柳叙白盯着他胸口的位置,半晌,開口道:“你又去了哪裡?”
蘇卿禾聞言笑了下,聲音裡說不出的輕松,“沒去哪裡。不過是了了一樁荒唐債。”
柳叙白臉色蒼白,聞言喃喃道,“荒唐債?”
“你放心吧師兄,”蘇卿禾道,“他不會再纏着我了,他有白月光了。”
下一瞬,一隻手覆到了他心髒的位置,柳叙白盯着他胸口的位置,似茫然,“但是你心跳得很快。”
“我飛得太快了,”蘇卿禾解釋道,“誰飛這麼快心都會跳這麼快的。”
柳叙白聞言淡淡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
蘇卿禾在青雲峰一處廂房住了下來,每日在山裡閑逛賞風,優哉遊哉,不過是換了個地方當鹹魚。
相比寒鹫宮,這裡的人從上到下,情緒都更穩定,也更彬彬有禮。
不過畢竟頂着季扶清的殼子,言行舉止間他不敢如在寒鹫宮時那般松弛,尤其面對一衆小輩時,不得不端起些端莊肅然的架子,實在有些不自在。
自他回了青雲峰,於墨陽三天兩頭往他這邊跑,有時候是送來一些果子,有時候是過來請教一些問題。
一日,他正在偏廳欄杆處看書,突聞下面一陣嘈雜聲。
“凡間大街小巷都貼滿了,現在竟貼到仙雲宗來了!”
“真是豈有此理!昨天衆師弟清理了一日,今兒起來,山下又都貼滿了。”
“那魔頭真是欺人太甚,不知廉恥!”
“你們說,這告示上說的,會是扶清仙君嗎……”
“胡說什麼?”蘇卿禾正聽得雲裡霧裡,人群中突然見於墨陽走過去朝衆人冷道,“扶清仙君高山仰止,怎會與那魔頭有糾葛?那魔頭見異思遷,上面所寫之人必定與仙君無關。”
“我們也隻是随便說說。”
“這種大不敬的話以後說也不要說,這些東西都拿去燒了,切莫叨擾仙君。”
“墨陽師弟說的是。”
……
蘇卿禾托腮看着下面的小鬼頭們,聽得雲裡霧裡。
蘇卿禾放下手裡的書,微微擡手勾了勾手指,将一弟子手中那紙引了過來。
衆人一愣,順着那紙飄走的方向看過去,皆驚。
蘇卿禾沒有理會他們誇張的表情,堂而皇之拿過那張紙,在眼前攤開。
入目“尋人啟事”四個大字,格外醒目。
蘇卿禾讀之,險些暈厥。
尋人啟事:
——吾有愛妻,溫澤如玉,聰明伶俐,為吾心之所向,為吾心中至寶。夷浼山一别,尋覓不得,相思成疾。願妻垂憐,速歸。
落款:裴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