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那女子回了頭,朝他看了過來。
那女子容貌秀麗,望向他的目光濃烈莫名,眼睛裡隐隐有淚光。
有種欲訴還休的憐愛,像是想要跟他說些什麼。
裴魈從未見過這女子,可望見那張臉竟分明有種熟悉的感覺。他望向她那具已經破損不堪的身體,不覺微微蹙了蹙眉。
“你是何人,”裴魈問,“是有什麼冤屈想要同本宮主說嗎?”
那女子沒有應他,隻看着他,一動不動。
“魈兒。”
身後突然一道男聲響起。
那聲音低沉沙啞,很陌生,但他分明有預感那是誰。
裴魈呼吸滞住,扭頭望了過去,口中喃喃道,“……師父。”
身後之人一襲青色錦袍,長身玉立,正是他記憶中師父的身影。
然他目光朝上,裴魈望向那人的臉,那張臉依舊是空白的。
沒有五官,沒有長相,他什麼都看不到。
即使是在夢裡,裴魈也看不到他的臉。
師父出事後,裴魈的記憶就仿佛被什麼力量篡改過,他明明記得師父的每一句教誨,明明記得被師父帶大的每一個場景,可他的聲音他的容貌他卻再也記不得了。
每每想起這個人,記憶中隻剩下了一些殘碎的影子,甚至他連師父是怎麼消失的都記不得了。
這種不正常的遺忘讓他痛苦,且煩躁,他用盡了方法都沒什麼用。
後來在古籍上查到三鏡石可通曉過去洞察未來,便想着搶來用一下,想要知道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
隻是仙雲宗他去了很多次,每一次得手便是了。
沒想到這三鏡石早已遺落民間,如今陰差陽錯,反倒叫他得了一塊。
“師父,”裴魈望着那人,揮開身前衣袍直接朝那人恭敬行了一禮,“師父,可否告知徒兒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人站在那裡,沒有動作,也沒再開口應一句話。
……
裴魈倒在地上後,原本被裴魈攬在懷裡的蘇卿禾自然也跟着倒了下去,并且正好摔到了裴魈身上。
蘇卿禾本來暈暈沉沉,幾乎要昏迷,這一摔,反倒清醒了幾分。
此情此景,蘇卿禾也大概明了發生了什麼,顯然他受暗算的時候裴魈及時出現,收拾了那妖物,自己也受了點傷。
屠夫和其親眷們當下早已找了時機趁亂逃離,屋子裡當下隻剩了他三人。
於墨陽也受了點傷,臉色有些不好看,卻清醒着,捂着胸口從地上站了起來。
“扶清仙君,”於墨陽關切道,“您怎麼樣?”
“我沒事。”蘇卿禾搖搖頭,低頭看地上的人,眉頭蹙了蹙,伸手輕輕拍了拍裴魈的臉,“傻狗,醒醒……”
裴魈閉着眼睛,臉色微有些蒼白,表情有些緊繃,像做了噩夢。
蘇卿禾将人扶起來,拉到了自己懷裡,輕聲喚道,“别睡了,醒醒。”
於墨陽站在一旁低頭看着他二人,眸色沉了幾分。
於墨陽盯着蘇卿禾懷裡那人,半晌,冷道:“傳聞這魔頭修為深不可測,今日怎的這般弱不禁風。”
蘇卿禾沒有擡頭,自然接道,“他身上舊傷未愈,好的時候還是很厲害的。”
於墨陽愣了下,眼神愈發複雜,“您看起來很關心他。”
蘇卿禾搖搖頭,随口道,“他再可惡,罪不至死。”
於墨陽沒說話,薄唇抿成了一條線。
蘇卿禾探了探他的脈搏,又将手放在他胸口摸了摸他的心跳,脈搏平穩,呼吸正常,怎麼還不醒?
蘇卿禾皺了皺眉,盯着那張蒼白的昳麗面孔,想到什麼,喃喃道,“不是在找夫人嗎?夫人都還沒找到,就這麼死了,你能瞑目嗎?”
下一瞬,懷裡的人冷不防輕笑出聲,裴魈閉着眼睛在他懷裡動了動,他道,“誰說我沒找到。”
蘇卿禾身體一僵,将人直接撥開,推到了地上,“找到了?”
裴魈被他推開,在地上打坐,一雙黑眸睜開,定定看着他,神色莫名。
“還沒玩夠嗎?”裴魈盯着他,懶懶吐出來一個稱謂,“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