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他才多大，還在中考的年紀。

人和人之間牽扯了利益，一方以金錢供養另一方，不管是什麼形式，他們的關系就不會再平等。左明亦接受了資助，那他永遠是被資助的孩子，永遠被困在金錢的城牆裡。

倒不如不接受，讓李今桉永遠成為他心裡的薔薇。

他知道對方生活在首都，所以拼命學習，想要考到首都的大學，隻要能在一個城市就夠了。

可是三年後的情迷，他愈發貪心，從一架鋼琴到一整間的禮物，再到一整個家。

李今桉心中那份越來越具體的感情，讓他逐漸意識到，脫離權力、金錢的愛意，比任何情感都重，是比易碎的瓷器還珍貴的東西。

自出生便有的愛将他滋養成感情商人，但有人帶他認識了另一種形式的感情，純粹的、擺脫自由意志的感情。

他第一次接觸到這種感情的時候，因為無法理解所以選擇回避，如今主動将閘門松開，三年來的情緒堆積一下沖破防線，灌滿整個心髒。

李今桉不是第一次找苦艾酒，三年前回首都後，他在禁閉室待了好久，精神力脫離自己的控制，帶着他遁入無盡的黑夜，漫天的雨拍打在他臉上，淋得他快要窒息。

恍惚間他感覺有人拉着自己的手，像無數次黑夜裡纏綿時，對方小心翼翼的牽着他的手。

他把這次的禁閉當作一場食髓知味的春夢，在禁閉室裡做春夢本身就可怕至極，所以他煞白的臉色，渾身的虛汗瞞過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他恐懼未知的情感，把自己不理解的情緒盡數封印在心底。

隻是這封印一直在松動，不管在哪裡，他都無法控制地去想左明亦。

不久後，這個人的消息再次傳來，他那時正在沙漠裡收容異端，但心緒早跑回了第一基地。

可是回來後，他不知怎麼面對，就這麼讓人溜走了。

沙漠裡的風沙将他吹得幹涸，一粒土壤沙化，牽動整顆心髒成為荒蕪。

李今桉收起了那枚袖扣，他再不能坦然的帶着它，索性将它埋在衣櫃深處。

左明亦也沒有把包裝盒給他，他找了所有盒子都收納不了，所以隻能連帶那件外套，一同藏了起來。

“左明亦，那枚袖扣的盒子你沒給我。”他埋在左明亦的懷裡，悶悶地說。

左明亦聞言動了動，抱着他朝旁邊櫥櫃的另一頭走去。

最後一個櫥櫃，裡面擺的都是些精巧的東西，有袖扣、領帶、手表，甚至有一個關閉着的盒子，李今桉認識那個商标，這個大小的盒子，隻能是戒指。

左明亦繞過那個盒子，從櫃子最上層拿出那個木制的包裝盒，跟封樾然重新從斯年幫他帶的那個很像，隻是上面沒有海灣的标志。

“當時為什麼不給我盒子？”李今桉擦了擦盒子上并不存在的灰，打開後又關閉，一聲悶沉的聲音，好似将李今桉心中那些澎拜的情緒找到的歸處。

“我想你一直帶着，這樣算是有用的，不然它就隻是禮物而已。”左明亦握着他的手，目光裡帶着些雀躍，望向他時，有一種灼熱的感覺。

李今桉環上左明亦的脖子，在一堆禮物裡，親吻他最喜歡的禮物。

之後他被帶着看完所有的東西，但左明亦沒有介紹那個疑似戒指的盒子，李今桉也沒有問，由着左明亦自己找到合适的時機告訴自己，希望他沒有猜錯。

李今桉最後坐在鋼琴前，多年不碰有些手生，但左明亦好像也學了點，兩人磕磕絆絆地四手聯彈，在幽靜的深夜，合奏了一曲《一閃一閃亮晶晶》。

困意終于襲來，時間也已經悄悄到了後半夜，李今桉揉了揉眼睛，起身準備回去睡覺。

然而臨走到門口，他發現櫥櫃底下還有櫃子，左明亦沒跟他介紹過，他想也沒想就彎腰拉開了門，一個半透明袋子從裡面掉出來。

李今桉看不清是什麼，拉開拉鍊從裡面掏出了一個毛茸茸的東西，他辨認了一番，才發現是一隻仿真的貓耳朵，能帶在頭上的。

他瞬間清醒，也知道了袋子裡剩下的是什麼。

李今桉眼神裡帶了些防備，看向左明亦時有些兇狠，左明亦被看得憋紅了臉，趕忙把東西塞好重新放回櫃子裡。

“不許提這個。”李今桉提前打預防針，一套訓練服都能讓左明亦獸性大發，他不敢想這裡面的東西套在自己身上會是什麼後果，一想就腰酸腿疼，脊背發涼。

“嗯。”左明亦乖巧答應，目光躲閃說不出别的話。

躺在床上後，李今桉意識模糊，突然冷不丁地說了一句：“檢讨沒寫。”

左明亦翻身把他抱在懷裡，腦袋蹭啊蹭的，像隻毛茸茸的大狗，在他頸間悶聲回答：“明天會有别的任務的。”

他們的那些計劃還沒結束，基地副本動亂隻是第一步，也許專利轉賣到海灣，跟李氏合作研發新項目，也是他們計劃裡的一小環。

李今桉撫上左明亦的臉，帶力掐着他的臉頰：“明天你必須把事兒全給我交代了。”

手被左明亦握住，在他掌心輕啄了一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