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台下，相距甚遠。路曉星視力沒那麼好，看不清晰，偏偏感受到目光的熱度。

遙遙睇來，不急不躁，耐心地等待。

他也在看她，鼓勵她。

在那目光下，無形之火滾過四肢百骸，身體發膚逐漸燒灼，滾燙。

路曉星輕咳了一聲，感覺聲音都不像自己的：“甯晞學長，我……”

我不想讓你交女朋友？……好像也不是這樣。

不僅僅是這樣。

四周忽然好安靜，形形色色都成了虛影。

路曉星皺起眉。

女朋友。胸中的怪獸蟄伏片刻，又重新鬧騰起來。

女朋友女朋友女朋友。女朋友女朋友女朋友女朋友。

路曉星怎麼都按不住，讓小怪獸掙脫出來，她聽見自己問：“學長，我能當你女朋友嗎？”

身邊“咯噔”一聲悶響，李念從椅子上跳起。

她聽見靳瑤控制不住的：“……什麼？诶？诶诶诶？”

也聽見裴書悅迷惑問道：“等等，那是路曉星！咱們班小星星？”

但随後，爆發出比剛才更激烈的喧鬧，吃瓜群衆的驚叫變為嚎叫，那些熟悉的聲音都被壓住，直到——

“咳咳——”

在一片兵荒馬亂中，甯晞湊近話筒，散漫眼神前所未有的認真，大聲說：“好啊，女朋友。”

什麼？

大概剛才沖得太猛，窘迫這會兒才追上，路曉星緩緩坐下，雙手捂臉，不敢再去聽再去看。

她的全世界隻有一個聲音。

好啊，女朋友。

好啊，女朋友。

是回聲嗎？

再多響一會兒吧。

等路曉星終于敢從手指縫看出去，場面剛剛平靜下來，在兩個院系幹部的努力下，終于進入到破冰遊戲環節。

路曉星身邊的座位空着。

她揉揉眼睛，“念念，你怎麼蹲在地上？”

李念表情介于如夢似幻和驚掉下巴之間，聞言重重拍在路曉星大腿上：“野啊寶貝。”

……

後面兩小時是如何過去的，路曉星幾乎一無所知。

關于那個夜晚，她的記憶淩亂破碎，隻有那句“好啊，女朋友”不斷在耳中回響。

時而親密，時而飄忽。

甯晞後來也參加到遊戲裡，卻都沒跟路曉星分在一起。

他遊刃有餘穿梭在人群之間，笑容常挂嘴邊，卻始終有些疏離。

偶爾看過來一眼，眸中染上溫度，才似舊時模樣。

路曉星又惴惴不安了。

甯晞那麼快就應下，該不會隻是為了成全她的面子，不忍心看她丢臉吧……畢竟他是那麼好的一個人，就像運動會那次……

啊，一定是這樣。

他說沒交過女朋友，也沒有很想談戀愛的意思，之前還委婉拒絕了方雨瓊，為什麼突然答應呢？很不合理呀。

不隻路曉星這樣想。

活動時路曉星短暫落單，一個高年級女生來到她身邊，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語氣不善：“哪兒比方雨瓊強呀？我可看不出來。你這種小白花，淡的像白開水，人家玩幾天就膩了。”

路曉星還沒說話，李念從身後鑽出來，嬉皮笑臉說：“是比不上姐姐你，見天兒讓人玩，玩不夠。”

那女生立刻變了臉色：“你——”

李念嘴快得多：“怎麼呢怎麼呢？隻能你給方雨瓊出頭，别人就不能有朋友了？”

路曉星急忙拉住李念：“輔導員都看着呢。”

李念淡淡說了句“先撩者賤”，安慰路曉星：“看把有些人酸的。”

路曉星卻有點心虛。

不想争吵，除了怕引起輔導員注意，把李念卷入麻煩，也實在是她自己沒底氣。

所以，當聯誼結束，甯晞等在門邊要送她回宿舍時，路曉星猶豫了下，說先不急，她有話要說。

她深吸一口氣，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學長，如果你隻是怕我出醜才答應交往……反悔也沒問題。嗯，就當我開了個玩笑。”

“嗯？你說什麼？”

甯晞突然彎腰，雙手搭在她肩上，眸光沉沉，像是要看穿她。

他離得好近，鼻尖都快碰上了，路曉星本能掙了一下，突然意識到力量對比懸殊。

“開玩笑？”甯晞睫毛顫了下，眼中微光閃爍，“收回這句話，不然我要親你了。”

路曉星茶色瞳仁驟然放大，隻發出一聲微弱的：“……啊？”

甯晞勾勾唇角：“倒計時。三——二——”

“一”字說出口，路曉星腦筋剛剛轉過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