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送爽,碧空如洗。層層疊疊的峰巒間,梁國使者儀仗隊浩浩蕩蕩南下,又有軍隊護衛随行。
行至信州北部邊界,信州一面有軍隊等候。軍隊前方有人出列,大喝:“信州已至,請梁國軍隊勿要過界!”梁國方面,亦有人出來應聲。
雙方使者短暫交流之後,梁國的軍隊停下,使者的儀仗隊伍繼續南行。
梁國使者至信州,先行求見了陸小阙。與信州回程的使者一道,将雙方簽訂的文書遞上。
梁國使者離開後,衆人在議事堂談話。
議事堂中,陸小阙坐在主位,薛安坐在她下首第一個位置,衆人依次落座。陸小阙看了南北簽訂的約定細則,然後把這些文書材料遞給了薛安。薛安看過後,又依次傳遞。
堂中今日比較安靜,偶爾讨論一兩句。見陸小阙臉上神情放松,屋裡的氣氛也并不嚴肅。
文書傳遞了一圈,又回到了陸小阙的桌面上。陸小阙臉上帶笑:“有什麼想法,說一下?”
“嘿嘿,”有一個身材粗壯的武将出聲,“我一個大老粗,不懂這些。您滿意,就一切都是對的!”
陸小阙臉帶笑意,又說:“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大家集思廣益。”
那武将對面一人瞟了一眼前方,心下暗忖:呔!心眼子真多。雖然心裡埋汰對面的武将,他心裡的想法也不少。此人開口說道:“書面是這樣寫,真正執行時,難免靈活些。大将軍要警惕梁國皇帝陽奉陰違。多少約定,都是毀在暗地裡做的文章中。”
陸小阙點頭,稱贊了幾句,又說:“人事任免方面,抓緊些。我可不希望将來北上,時間一長,這裡就變成梁帝的地盤。”
前面說話那人回答:“大将軍放心。除了我們這些,信州軍政将領多是土官,梁帝使喚不動。按照條約,三十年不變,足夠了!”
陸小阙笑笑,三十年,足夠分出勝負,下一代的問題,就留給下一代去忙吧。
衆人又問起:“齊帝那邊?如何處置?如果梁國使臣問起,又當如何?”此事确實為難。在場衆人,雖說都是齊國官吧,這官都是買的。他們沒聽過齊國一日管教,沒拜過齊國的皇帝。
到底名義上,大家都還是齊國的官員。信州此時隻以保護的名義,軟禁着齊國皇帝。至于弑君,此事絕不能做。否則名聲臭了,他日如何服衆?便隻說信州,若是有了弑君的名聲,也不好令信州歸心。
陸小阙也很為難。當初攔截想要出海的齊國皇帝,确實有政治考慮,更多還是為了給原主的家鄉報仇。可真把人攔下來了,要考慮的問題就多了。很多事情,她不方便出面,都是由下屬去處理。如今北邊梁帝的使者到來,定然想要見一見這位齊國皇帝。
陸小阙沉吟片刻,說道:“讓他們去見吧。”
“雖說已經簽了約定,但我們的身份有些暧昧。勸降的事情,就讓梁國去做吧。投降的罵名,我可不想背。那些禍害百姓的事情,哪一件不是齊國皇帝幹的?别到頭來,罵名落我們身上。”
衆人思索,心想大将軍這話落我們心坎上了。
“不過,”陸小阙又說了一句話,衆人側耳傾聽,“不能讓梁國使臣單獨見齊國皇帝!”天知道他們會密謀些什麼。如果他們私下達成了不利于信州的決定,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大容,你多費心。看緊一點!”
許大容:“是!屬下知道,若有差池,提頭來見!”
陸小阙無奈,又來了,這許娘子天天提頭。心中卻是對她極為滿意。
*
齊帝投降之後,諸多事務如何處置,南北又拉扯了一年。這一年多,陸小阙就一直待在信州,處理信州的事務。
北邊催了一遍又一遍,齊帝依舊被軟禁在信州行宮中。不得已,梁國的受降儀式在信州郊外舉行。
儀式當天,初冬的小雨落下來,冷得衆人直哆嗦。
最冷的人,大概是昔日的齊國皇帝,如今的受降侯。不過同情他的人寥寥無幾。
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不曾因他獲得苦難。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多少高官抄家滅族。便是薛安的老師,大儒趙绮,心中也多有怨憤。受降侯被軟禁以來,他隻去見過一面,回來就再也不聽不問。
同一日,冊封陸小阙為陸國公,領大将軍職,遙知信州事,擇日北上。同時籌以後位,受梁國皇室宗廟祭祀。又冊封薛安為太子,大儒趙绮為太子師。至于薛母,此前已經封為了太後,就連薛銀也封為了明月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