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晚輩還能覺察出,您沒有服輸!”
“隻要人活着,隻要不服輸,就沒有輸!”
“晚輩依舊覺得,我們是同路人!既然同路,就沒有害不害的道理。沒有您,我亦走一樣的路。不過缺了您的支持罷了。我母親既然讓我上山,也是知道這個道理的。”
書房裡沉默了半晌。靖安居士眼角有些潮濕,她沙啞的聲音響起:“我有一個孫女。”
“她過目不忘,遍覽群書。還未及笄,就很有自己的想法。”
她緩緩說着,屋子裡彌漫着悲傷的情緒:“比你大一些。”
“該成親了……”
“我們千挑萬選,給她選了一個我們認為的好夫婿。年級輕輕就中舉了,功名利祿,唾手可得。”
陸小阙安靜地聽着。
“她見了人,很喜歡……我看得出,她是真喜歡那少年人啊!芝蘭玉樹,才華橫溢。怎麼能不喜歡呢?我的孫女,隻是聽說他上京趕考……”
“開始坐立不安,漸漸沉默了……”
“最後三尺白绫,結束了一聲。”
靖安居士:“你知道她的遺書裡寫了些什麼嗎?”
“她說啊,讀書滿樓,最後變成了别人的附屬品。”
“一樣遍覽群書,有人能進士及第,封侯拜相,可她連出門都難。如今,已經不是幾十年前女子也能封侯的時代了。”
靖安居士:“我的兒子恨我,不該讓她讀太多書。我亦很痛苦。我确實依舊想教出更多的學生,讓她們去完成我未竟的事業。可我也很迷茫。”
陸小阙語氣堅定:“不!讀書沒有錯!比起什麼都不知道,快樂度過一生,我甯願痛苦着沖撞黑暗!”
靖安居士潸然淚下。
她收下了這個學生。
拜師禮還未進行,陸歸璞前一日還歡天喜地呢,第二天就出了事。
一群衙役進了院子,将陸歸璞“請”走了。
陸小阙剛從集市上回來,就遇到家中一片忙亂。
王慧娘有些慌亂地抓着女兒的手。
陸小阙鎮定下來,吩咐家中侍女和護衛,看好家中。又趕緊上山相詢。陸家來到落海郡時間不長,相識的人,也隻有周邊的一些人。東臨書院的老院長和陸歸璞的幾個好友,屬于關系最好,在本地又有些臉面的人了。
陸小阙上了山,直接求見了靖安居士。她知道了情況,道:“你是我學生。正該如此,不用見外。”接着,她讓人找來陳老院長。
陳老院長一聽說,連忙讓人去打聽消息,又想留陸小阙在山上吃飯。
陸小阙:“母親還在家中,我必得在家安她的心。”于是下山去了。
午後,陳老院長将消息遞給了老妻的準弟子。
收到了信,陸小阙連忙拆開查看。
她臉上帶了些苦笑。原來是道觀中那群過路的綠林好漢惹的禍。
那些人原是準備去劫囚,在太守這老虎頭上拔毛。好死不死,他們被抓了。被抓也就罷了,他們還指認出,是陸歸璞給他們指的路。
太守聽聞,有些怒氣,讓人帶着畫像尋找。
這年頭,指了路,就能引來災禍。這該死的世界。
本來就一過路人,怎麼也找不到陸歸璞頭上。可惜最近陸歸璞風頭太盛,才子名聲傳揚,衆人又不知他身世。有名氣的外來才子,就那麼幾個。衙役拿着畫像,一下子就找到了陸歸璞。
如今陸歸璞被人守着呢。他有功名在身,怎麼也不會太過受罪。不過王慧娘依舊坐立不安,恨不得丈夫馬上就能回家。
陸小阙也不好閑着,她馬上去了書院。
靖安居士道:“落海郡的太守,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不曾見過他,不過聽說過他的名聲。他為人還算講理,又喜愛有靈氣的讀書人。你拿着你家的名帖,附上一兩首你的詩詞,絕對能見到他。”
得了指點,陸小阙趕緊去安慰王慧娘。
王慧娘此時已經鎮定了很多,隻是依舊帶着蒼白的臉色。她說道:“你去吧。帶上護衛和侍女。你放心家中,我能立起來。”不能也得能。此時家中頂梁柱不在,王慧娘竟然發現,慌亂過後,自己居然也能處置下來。
陸小阙點點頭,換了一身男裝,束了頭發。那打扮俨然一個少年郎。又帶了原主的詩詞文集,帶着護衛就往郡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