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夫人欲言又止,陸小阙神色如常,有禮有度。
陸家祖母對着王慧娘母女一臉不耐,轉頭跟她的皇子妃孫女親親熱熱說着話。
陸小阙的長姐今日也從夫家回來了。她生怕冷場,左右關切照料。家宴過後,陸家長姐對陸小阙說:“明日我去長公主府參加宴會。你别整日在家,明天跟我一起出去走走。”當下隻有一位長公主,那是皇帝的親姐姐。
說完,長姐陸小意伸手用食指點了一下陸小阙的腦袋:“你呀,多交幾個朋友。”她對妹妹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憂愁多思的模樣。
陸小阙感受到她的善意,應了一聲,道:“好。我明日等姐姐來接我。”
翌日,公主府車馬雲集,賓客盈堂。陸小阙随着長姐,步入了長公主府中。
長公主府的後花園風景如畫,明朗開闊。遠處又有假山,小瀑布,伴着曲橋流水。高大的亭台樓閣,掩映其中。
歌舞管樂,美人卻扇翩翩起舞。園中各處,寫詩作畫,賞花喝酒,三兩一堆,好友相聚。
因着長公主相召,長姐隻得留了陸小阙在園子裡,跟着府裡的仆從離開。她離開之前,對陸小阙千叮咛萬囑咐,生怕出了什麼事。
陸小阙連連保證:“姐姐放心,我一定去哪裡都帶着人。”
“我一定不走遠。”
“就在園子裡。”
長姐一走遠,陸小阙耳邊就傳來嘻嘻的笑聲:“沒想到假千金也有臉出現在這裡。”聲音很小,陸小阙耳聰目明,她轉頭看過去。
那人身穿湘妃色衣裙,容貌美豔,發髻挽起,很是眼熟。她似乎是發覺陸小阙看過來,擡頭輕瞥一眼:“陸家妹妹,我難道說錯了嗎!”她身邊的朋友拉了拉她的衣服。
陸小阙颔首行禮:“徐姐姐,好久不見。”
徐長儀“呵”了一下:“我還以為這輩子見不到你了呢。”她上下打量了陸小阙一眼:“你還沒成親?也是,又不是陸家的真千金,陸家犯得着管你嗎!”她語氣很不友好。
原主與這徐長儀年紀相當,又都是勳貴家族裡的才女,偶有交集,暗暗較勁,一起讀書說話,兩人不相上下。後來原主出了事,就不曾見過面了。
陸小阙打蛇打七寸,不軟不硬頂了一句:“如今正随師長,在家鑽研學問呢。其他瑣事,不必深說。”
徐長儀臉色難看。
陸小阙心中可惜,道:“你若有興趣,也可上門來一起探讨學問。”
徐長儀擺着臉色,說了一句:“……你以為我是你嗎?我沒得空暇!”接着頓了一下,又磕磕絆絆說了一句:“看……看我何時得空吧!”
徐長儀隻是一個插曲。過後,陸小阙帶着侍女,往園子其他地方賞玩去了,途中又見了幾位原主的熟人。
到了園中無人處,這時,有一面白無須的仆從上前,言道貴人相邀。侍女有些驚訝,看向主子。陸小阙攔住想要說話的侍女。主仆兩人跟着上前。繞過一個花園子,隐隐約約見到了亭子。轉過一個彎,卻見亭子裡已經坐了一位錦衣青年。他頭上戴冠,身上擁着繡蟒黃色披風,側身坐在美人靠上,倚着朱紅色的柱子,慢慢往水裡撒了魚食。
一看穿着,陸小阙就猜出了他是誰。
太子李則。
他聽到響動,擡頭看過來。
陸小阙上前幾步,行禮問安:“殿下萬安。”她看向太子的臉上,猶帶蒼白之色,但内裡可見生機。
太子擡頭說話:“周邊都是我的人,你放心。其他人……包括陸家,不會知道。”說話間,太子将魚食遞給了身邊的宦官,起身坐到亭子裡的凳子上。
陸小阙也道:“殿下放心,我的侍女嘴很嚴。”
太子:“坐吧。莫郡守喜歡的年輕人很多,得他幾次信中贊賞,獨你一個。”
見陸小阙聽話坐了下來,太子滿意道:“孤很久以前就想見見你了。”
“說起來,孤要謝謝你。那份功法,很好。孤拿它又作了其他處置,還望陸姑娘莫要見怪。”
陸小阙:“既給了殿下,就是殿下的東西。随殿下處置。”
太子:“你知道是給我?”
陸小阙:“我知不知不要緊,結果最重要。”
太子:“你的功勞,孤會記得。你想要什麼?”
陸小阙并不忌諱要求報酬:“殿下若不介意,這賞賜可否延後?”
太子:“莫郡守果然識人。”此女野心不小啊。他又與陸小阙說了一會兒話,才将人送走了。
陸小阙離去。一名宦官上前,道:“殿下,湖邊露氣重,殿下不若進屋裡休息。”
太子感歎一聲:“與姑母說一聲,直接回宮吧。就說我舊疾發作,不去看她排的歌舞了……這天下,還是希望孤病重的人多啊。你說姑母,是什麼心思呢?一邊宴請我,要給我送美人,另一邊又與三弟的親信家族走得近。”
宦官正要開口安慰,卻見太子神色冷淡,蓦然不敢言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