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宮殿莊嚴肅穆。靈堂裡帶着一份幽深和冷落。挽聯高挂,祭幛斑斓。香燭與長明燈上,煙霧缭繞。靈堂裡的腳步聲和哀泣聲彙聚,打破了靈堂的凄冷和孤寂。
吊唁的客人往裡走,見到靈堂中,西北王的親屬跪在兩側。領頭的西北主事人,正是一個及笄少女。她身穿喪服,面容肅穆,聲帶哀戚又言語從容。
踏入靈堂的盛三叔心中一凜,雖早就知道西北有變,但他此時才直面這個陸雪沉的嫡長女。
他按部就班上前,行禮緻哀。他神情嚴肅,硬生生壓下了容貌的豔色,與一身深色衣物相互映襯。
“節哀。”盛三叔對陸小阙安慰道。
陸小阙依例回應。
各家使者吊唁。至車載柩而行。葬畢,一切了結。諸多使者才有時機與陸氏深入對話。
夜幕降臨,王府宮殿中燈火通明。
陸小阙在水榭中,與盛大将軍的三弟會面。
她伸手引人入座:“三叔,請。”
盛三叔聽了,坐了下來。
陸小阙就着燈火,迅速打量了一番對面的盛三叔。隻一瞥,便令人覺得,盛家男子,真無愧貌美之贊。盛三叔年至不惑,容顔氣度依舊熠熠生輝。明亮的燈火下,盛三叔一抹輕笑,容貌昳麗,美姿儀,恍若神仙中人。
真是名不虛傳。
兩人互相寒暄後,盛三叔說起了家主的交代。
“盛家一直是陸家最好的盟友,兩家世代交好,守望相助。陸氏有需,我盛家自然義不容辭。”
“……陸氏緻信盛家。我盛家早已備好聘禮。隻是近日進了西北王城,見城中井井有條,平穩有度。我就知道,家主所安排的一應事宜,應是不符合陸氏的需求了。”盛三叔輕歎,像吹皺了一湖明鏡水,生動裡又帶了些可惜。
他輕輕撫了一下身上的玉珏,看向陸小阙。
“此時形勢有變,陸家大概是已經決出了家主。隻是不知,來日你我兩家如何?”
陸小阙輕敲了敲桌面。聽了這一番話,這時陸小阙有些驚訝。都道盛家二郎是花瓶。可如今看了,不是什麼單純的花瓶啊。盛三叔聲明不顯,一番話卻有情有度。看盛家長輩行事,可知小輩也不會太差。
也是,盛家能在陳朝朝廷中,劃水多年,安然無恙。如今在盛大将軍的帶領下,更是家族日盛。盛家哪裡能是什麼簡單的花瓶。忽然覺得自己也不過有些俗氣,為流言所惑。此時陸小阙對盛家子有了更多的期待。
希望除美貌外,盛家子能帶來更多的價值。
陸小阙不喜歡雲裡霧裡。她實話實說,開口求娶盛家子。
陸小阙:“盛三叔意下如何?”
“我相信盛家家教。盛家子嫁入我陸氏,定誠意以待。結兩家之好。”
盛三叔斂起面上的輕笑,神情愣了一下。他确實沒有想到,陸小阙會提出這樣一個要求。他甚至已經想到,要哪一個盛家子來迎娶陸氏的養女了。如今陸氏,竟是想要迎娶他的未婚侄子!還特地說要姿容雙絕之盛家子!
盛三叔忍不住想,這世道難道已經變化到我不認識的地步了嗎?
他仔細打量陸小阙,卻見她神情非常認真。顯然,她不是說笑。
盛三叔一時出神,很快就反應過來。他也嚴肅地回應:“盛家會認真考慮。還請陸氏靜待一些日子。”
他神色如常,隻心中瘋狂傾訴。大哥,我頂不住了。我隻知道這世道觊觎我盛家美色,各路男女看上盛家子女。可女子都是想嫁入我盛家,連公主都是下嫁。隻這回要娶盛家子,我該怎麼辦啊!
盛三叔心中其實已經知道,陸盛兩家的婚事其實已經差不多闆上釘釘,就看嫁哪一個盛家子了。可這不妨礙他受到驚吓。
陸小阙心中也猜得到盛家的反應。她并不着急。陸氏還要守孝,可以等待的日子長着呢。
翌日,天色有些陰沉沉。寒風凜冽。陸小阙帶着侍女和侍衛,在園中過道步行,兩邊的樹木一片枯黃雪白。風動聲動,積雪簌簌落下。
前面,一個中年男子帶着手下,步履放慢,等着陸小阙上前。他穿着深色衣物,披風也是褐色,在雪地裡很是顯眼。
陸小阙上前喚了一聲:“二舅舅。”
此人正是文玉娘的嫡親兄長,如今玉京裡那位文太守的侄子。他作為文太守的使者,前來陸氏緻哀。不過,大家都能猜到,他私下還帶有其他任務。隻是今日繁忙,陸小阙隻來得及與他簡單說了些話,還為作深入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