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途中,辭鳳阙旁敲側擊君青玉的态度,莫非他真要袖手旁觀喻師秀血祭萬名凡人。
君青玉不欲作答,反問:“想讓我救人?”
辭鳳阙愣愣,“啊”了一聲。
“你才是真菩薩。”君青玉活似嘲諷。
他丢下意味不明的回答,後面任辭鳳阙再怎麼問他也沒從他口中聽到一句話。
篁鶴引中的幽怨琴音又飄蕩了兩日,時間來到祭祀大典前夕。
“吱呀——”
窗棂飄出一道虛幻的身影,辭鳳阙再次娴熟地施展一氣二魂跳出窗外,落到地上時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為避免重蹈覆轍,今日他硬生生熬到君青玉回房打坐,确認他不會心血來潮來辭鳳阙房中坐着才偷偷摸摸跑出來。
君青玉明面上答應顧懸要找出琴音來源,實則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每日不是坐在院中賞桂便是回屋中冥想,辭鳳阙去找他時還能見到他捧着話本津津有味,好似真的是來篁鶴引賞風光的。
君青玉悠閑自在,辭鳳阙卻忙得腳不沾地。
那日玲珑巧從他身上順走黃符交給宮女,要她送到君青玉寝屋中,辭鳳阙原想守株待兔半路截胡,畢竟那幾枚黃符一看便出自他之手,讓君青玉見到還了得。可不知為何辭鳳阙遲遲未見到她的蹤影,這兩日魂體翻遍整個皇宮也找不到那名宮女,直至今日晚膳時,才又感應到他的黃符。
明日便是祭祀大典,這感應來得未免也太湊巧了些。
辭鳳阙隐隐有股不好的預感,強行壓在心底,去到黃符所在。
這是一座名為聽月軒的小樓,位于皇宮西南角,此刻已是子時,卻仍有斷續琴音從其中傳來。
辭鳳阙眯眼,腦海中的回憶和眼前對應上,步微月那日幻化出的琴師居所正是此處。
更巧了,辭鳳阙面無表情飄進去時如此想道。
在望見那幾幅淩亂擺在桌上的山水挂畫時辭鳳阙有種果然如此的宿命感,身前的牆翻過面,可容一人而過的密道中傳來微風輕響。
辭鳳阙歎口氣,化為那日見到玲珑巧時的裝束走了進去。
暗道直通皇宮水牢,牆面上粘膩潮濕,辭鳳阙加緊步子,很快走出甬道。
眼前出現交錯的腕粗鐵鍊,如同亂抛的繩索深深鑿進牆内,另一端盡數彙集在一個方向。
辭鳳阙順着望去,那裡跪坐着一名白衣女子,幾十道鐵鍊從不同角度穿過她的身體,可她竟然還在微弱喘息。
步微月。
這般慘狀,饒是辭鳳阙見過許多血腥場面仍暗暗心驚。
步微月半個身子沒進水池,被鎖在貼滿法符的囚籠中,辭鳳阙用神識探了探,那些法符被特殊靈力覆蓋,能阻擋窺視,他無法從外界打開囚籠。
有些棘手啊,進來之後黃符也感應不到。
身側牆上還刻滿辭鳳阙看不懂的符文,他用神識拓印下來,打算等出去再解讀。
這裡處處古怪,辭鳳阙隻得換個目标。
既然暗道被打開,那麼玲珑巧應當已進入了這裡,不如先将她找到。
辭鳳阙在裡頭慢慢轉起來。
耳邊傳來一陣極細微的響動,辭鳳阙擡頭,頭頂鎖鍊搖晃,簌簌飄下些許灰塵。
有人?
他飛身上去。
*
玲珑巧死死抱着柳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向身前打鬥的兩人。
若是還有旁人在場,定能發現她此刻受了極重的傷,掌印将半邊肋骨拍斷,心脈俱損,也就剩一口氣吊着。
等我活着出去,定要将步微月痛罵一頓。
她痛到痙攣,又不敢閉眼,生怕一睡不醒。
步微月幫她順利通過考核入宮,玲珑巧自然遵守約定将柳月帶來此處。
一刻鐘前她從甬道中走出,還未看清水牢光景,面前突然襲來一個黑衣人,不由分說拍上來,動作迅猛如雷,如被擊中她定有死無生。
她下意識将柳月擋在身前,柳月竟為她隔絕掉大半靈力,但剩餘掌勁落到身上還是将她肋骨盡數折斷。
心髒爆裂,她猛地哇出一大口血,就要昏倒。
千鈞一發之際,一位執劍少女從天而降,往她嘴裡塞下一顆金色丹藥,将她護到身後。
少女裝束奇異,身上穿着粗布麻衣,背後一卷半人高的竹簡書卷,兩顆麻花辮松松散散,手中雙色之劍流光溢彩。
黑衣人再度出手,掌勢帶起破風聲。
隻見少女擡手,雙色劍一分為二,一柄幽黑一柄淬藍,交叉出劍。兩道不同顔色的靈力纏繞上去,幻化千道劍影将黑衣人困在其中,少女低喝:“破!”
劍影齊齊向黑衣人斬去,勢若遊龍,黑衣人被切得七零八落。
可少女的神色愈發凝重起來,果然,劍陣散去後地上隻有一件破爛衣裳,而黑衣人不見蹤影。
少女兩指并立,阖眼念道:“尋!”
雙色劍在水牢中飛速環繞起來,劍刃從無數鎖鍊中擦過,竟遍尋不到黑衣人的氣息。
“元嬰圓滿,天資不錯。”幽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少女一凜,彙集全身靈力到頭頂,但卻無法擋住黑衣人極其質樸的一掌。
殺氣從天靈蓋竄到腳底,少女的頭骨開始碎裂,她忽然極快地擡眼,口中再念:“開!”
她身後的竹簡書卷竟自動展開,從中浮出盤互相接的桃花樹枝,瞬間捆住黑衣人的雙手,令他無法出掌。
少女趁此召回雙劍,就要往黑衣人丹田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