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哪怕馮玉娆不走,也不會慣着馮寶山。不然這樣的人你軟弱一次,他就能騎你頭上拉屎一百次。
馮寶山怔了怔,小眼睛眯起、神似那鼠洞裡探出頭的老鼠眯着鼠眼觀察四周一般打量着馮玉娆,馮寶山忽然發覺眼前的‘馮喜兒’雖沒瘋傻,但确實像是換了一個人,難不成這腦袋被摔,還能把對親爹的恭敬孝順給摔沒了?馮寶山可不信,他覺着馮玉娆就是借着這件事想翻身做主來了,想越過他去,做夢,這一家之主的位置誰也别想從他手裡搶走。
馮寶山再看馮玉娆擺出來的那些石頭,更來了火氣,上去把那些石頭全部揮掉在地上,擡腳重重跺那些石頭上,嘴上大罵:“我讓你弄這些沒用的石頭!我讓你弄這些沒用的石頭!我讓你忤逆親爹!我讓你謀殺親爹!”
馮玉娆看着自己珍重的石頭被馮寶山踩着,即便是踩不碎,也蹿了一團火氣,她慢慢站起來,看着如潑皮無賴一般的馮寶山,眉宇壓了下來。
她不是馮喜兒,沒有這個時代的封建愚孝,更何況馮寶山本就不是她爹,她真沒那麼多顧忌。
馮寶山雖然是個男的,但畢竟常年不幹活也不鍛煉,且身體偏瘦,馮喜兒的身體雖隻是個十五歲的姑娘,但常年幹活,體力即使不如自己常年深山探險的結實,但對付馮寶山還是綽綽有餘的。就算真打不過,也能耗死他。
看着馮玉娆的眼神漸漸冰冷下來,尤其是在馮玉娆的眼睛裡再次看見殺機一般的東西,馮寶山頓時覺得身體像浸在冰冷的深淵裡,霎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你...你這是啥眼神,你…你竟敢這樣看着你爹我……”馮寶山退了兩步,神色緊張。
馮玉娆眼裡滿是狠厲,“馮寶山,我沒有耐心給你當什麼乖乖孝順女兒,我再說一遍,從今往後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至于這個家我不會管半分。你要想自己餓死,我沒意見。但你要是再在這個家裡頤指氣使,非打即罵,我是不會客氣的!你應該懂的!”
馮玉娆說最後一句話時意味深長瞥了瞥馮寶山被砍傷的手膀子。
馮玉娆這人走遍過五湖四海,不光見識過艱難的環境,也見識過險惡的人心。
且不說她沒那麼聖母去操心與自己無關的馮家的事,就算自己好心,但越是願意兜底,這些人越是蹬鼻子上臉,不會有絲毫改變。
她要幫,也隻會幫真正弱勢的人,前提也得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内。
馮玉娆恐吓完馮寶山,就繼續擺弄自己的礦石,而馮寶山也沒敢再靠近她。
在院子裡愣愣站了一會兒,馮寶山仿佛明白馮喜兒再也不是以前的馮喜兒了,于是悻悻地背起院子裡的背簍朝着大山裡走去。
馮寶山是當地人,采菌子是與生俱來的技巧,不會做?不存在的。
你看,天黑這不就背着一背簍菌子回來了。
馮寶山一進院子就吆喝着腰酸背痛,見沒人理他,瞬間就開始扯着嗓子咒罵馮母,馮母哪敢耽擱,連忙上前去接背簍,沒接穩撒了一些出來,馮寶山瞬間來氣,擡腳就要往馮母身上踹。
見馮玉娆走過來,擡起的腳就這樣僵在原地,然後悻悻收了回去。
馮玉娆沒理他,從馮母手裡接過背簍轉身去了廚房,撿出一部分出來洗洗,其他的就放在一邊等着統一處理。
遠茗山山多地少,如果光吃糧食,種的糧食是不夠吃的,好在雨季這個時節遠茗山上全是菌子,大家每天采回來的菌子根本吃不完,所以每天采回來吃不完的菌子就全部處理幹淨後曬幹封存起來以後吃。
過一會兒,馮玉娆就端出滿滿當當一大碗炒菌子出來,去堂屋擺桌吃飯。
自從來到這個家,每天吃的除了菌子就是饅頭,真真是吃菌子都快吃吐了,可就這一個菜,消化又快,再不想吃也得吃飽,馮玉娆都是往多的做,盡量讓每個人都吃飽。
夜裡,一盞昏黃的油燈照亮了屋子中的一方天地,馮家的四口人圍着一個殘破的小方桌,就着幹噎的饅頭吃着炒熟的菌子。噎得慌就喝旁邊碗裡奶白奶白的菌菇湯。
馮母噎得不時要咳嗽兩聲,馮寶山瞅了兩眼馮母,瞬間就不耐煩了,擡手重重将碗落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