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歲的弟弟也被馮母抱坐在懷裡吃着饅頭,他先天不足,兩歲了看着就跟一歲左右似的、瘦瘦小小的,頭上發黃的頭發更是少得可憐,連個揪揪都紮不起來。
且他喉嚨又細,食物嚼得不細都容易被卡住,原本一小隻正安靜的吃着東西,被馮寶山一吓頓時卡住了,幼瘦的小臉瞬間漲紅。
馮母筷子一丢趕緊去給小兒子摳喉嚨拍背,馮玉娆也緊張的上前幫忙。
馮寶山卻完全不在意,對小兒子被卡住這事早已見怪不怪。反而是看着馮母和馮玉娆都去幫忙,呼啦一把把裝菌子的碗拉到自己面前,夾着菌子不住往嘴裡塞……
等馮玉娆和馮母幫馮小弟緩過來回到座位,發現裝菌子的大碗裡已經沒了菌子,再一看,馮寶山端着的飯碗裡摞得滿滿的全是菌子。
馮寶山看馮玉娆看看桌上的大碗又看了看他手中的小碗再看馮母,像是怕她要來搶食一般忙往一側側了側身,“她每天在家啥也不做,吃那麼多幹啥,也沒用處。”越說越理直氣壯道:“這菌子是我采來的,應該我多吃。”
馮玉娆真是要被氣笑,按照這個邏輯,那以往上山采菌子的都是自己,也沒見馮寶山哪次少吃過啊!
馮母似乎早已經習慣了被這樣對待,什麼都沒說,隻是一邊哄着馮小弟一邊吃着幹噎的饅頭。
可馮玉娆是真看不慣這樣,這個男人真的…怎麼形容呢,就像是陰溝裡臭氣熏天的老鼠,總在你身邊蹦哒,你趕它它就跑,你想放它一馬它又時不時來你面前蹦哒蹦哒,來惡心你。
馮玉娆一把抓過馮寶山手裡的碗就往堂屋外走,馮寶山忙在後面追,“馮喜兒你幹啥搶我吃……”
“砰!”馮寶山話還沒說完,馮玉娆揚手将碗摔了出去,砰的一聲土碗被摔成了幾瓣。
馮寶山一看碗碎了,菌子撒了一地,瞬間怒了,“馮喜兒你反了天了,你你……”
馮玉娆冷眼看向馮寶山:“以後不管誰采的菌子,這個家人人都要平分,誰若多吃多占,那我便見一次砸一次,要餓肚子,那就都餓肚子。”
馮寶山哪裡要聽這些,他的菌子啊,啊啊!
這時,離得近的幾家村民聞聲過來詢問,馮寶山一看有人進來搭話,原地一拍大腿蹦跳着哀嚎起來:
“哎呀,反了天了,馮喜兒你好狠的心啊,你這是等不及要你老子爹去死,好帶着你娘逃出山去改嫁,連口吃的都不給你老子爹吃了呀!你這是想要活活餓死你爹呀!啊……你這不肖子孫,我馮寶山命苦啊!啊啊啊!……”
馮寶山嘴裡叫着苦,心裡卻詛咒着馮玉娆:這從山上摔了一跤咋隻是摔壞了腦袋,咋不是摔死!這等蛇蠍心腸的惡毒女兒,老天咋還不打雷劈死她。
見那幾個好事的村民幫他打抱不平,馮寶山更加來了勁,嚎得那叫一個肝腸寸斷,生無可戀,“你既然如此容不下你老子爹,嫌我礙了你們母女兩個的富貴路,那我馮寶山就如你們娘倆的願,我這就去死了算了……”哭嚎着就往外面跑。
那幾個村民許是看這大晚上的怕馮寶山跑出去真出人命,忙追着馮寶山去了。
方才的吵鬧沒了,院子裡一下安靜了下來,唯獨留下馮小弟被吓得哇哇哭的聲音。
馮母一邊哄着孩子,一邊擔憂地看着馮玉娆,淚水無聲滑落,“傻孩子,你不該跟你爹吵啊……”
“難道任由他繼續欺負我們嗎?”馮玉娆蹙眉道:“若你繼續縱着他,那他以後隻會更加無法無天。”
“我是擔心他會對你不利。馮寶山是一個混賬,他什麼事都做的出來。喜兒,你是個姑娘,你以後還要說親的呀……你說,這山裡咋就沒路呢……”馮母泣不成聲,擡手擦淚,卻是怎麼也擦不淨。
“你就安心養病吧,”看着馮母流淚馮玉娆也難過,這是一個可憐的女人。
如果是真正的馮喜兒,也許這時早就撲上去喊娘了,然後母子三人抱頭痛哭。
可她不是馮喜兒,那聲娘她是無論如何也喊不出來的,她隻能盡量安慰,給予希望,“其他事,你莫要操心了。以後有我在家,不會再讓他欺負你,等我賺到了錢,便帶着你和弟弟離開馮家。”
馮母雖不是馮玉娆的親生母親,但、到底她占據了馮喜兒的身體,真的做不到對馮母的慘況坐視不理。
馮母聽到最後一句猛然擡頭看向馮玉娆,那凄苦的眸子瞬間閃過一道光,但想到什麼,又苦笑着搖了搖頭。
她知曉馮玉娆這段時日一直沒放棄過尋出山的路,可她們注定是出不去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