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姑娘,你說的那種礦石,可否讓在下也開開眼界?”
從馮玉娆下到這半山坳處遇見徐已陌,可謂是在最短的時間内見識到一個人最變化多樣的性格。
徐已陌可以說是馮玉娆接觸過那麼多年輕青年中最聰明的一個。這人年紀輕輕,卻清楚懂得在什麼時候說什麼話,若不是自己隻是躲在一個十五歲姑娘的殼裡,隻怕是要被他忽悠瘸了還不自知!偏偏即使看破,他的話也不令人反感,這份心機可謂了得。
馮玉娆雖說不怕他,可也不太想跟他太過熱絡。這種人如果是朋友,那真是如虎添翼。可…這種人恐難與人交付真心!
好在馮玉娆也不需要誰的真心,她隻想要出山,而做交易隻需銀貨兩訖,倒是合适。
“可以啊!不過……”馮玉娆爽快答應,眸光有意無意掃向徐已陌崴傷的腳處,似是遲疑道:“礦石都生在極其危險的地方,如這懸崖峭壁之間,徐公子,你腳受了傷,怕是……”馮玉娆示意徐已陌看不遠處自己吊着繩索下來的峭壁。
徐已陌不傻,一聽就知曉馮玉娆這是在給他出難題,想考驗他的膽量。他嘴角彎了彎,一副文弱卻又真摯的模樣,“馮姑娘放心,我自幼家中貧苦,上山打獵、下地幹活、砍柴挑水哪樣我都做過。甚至有時候為了打打牙祭,就是懸崖邊樹上的野果、鳥蛋,我也是摘過,掏過的。”
“至于我的腳傷……”徐已陌自己看了一眼崴傷的腳,又道:“馮姑娘放心,我之前也崴過,休息一晚應該便無大礙了。如若明日還是行走困難,我定不拖累馮姑娘。”
如墨的黑夜,火堆旁的兩人坐靠在岩壁上,眼前漸漸朦胧…似乎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唯有時間在時不時噼啪作響的火堆聲中艱難走着,渴望黎明的來臨!
待東方的第一縷光芒灑在岩壁上時,地上的火堆早已經熄滅了。
徐已陌是被身旁的一陣異動吵醒的,睜眼的第一瞬間便是朝身側望去,忽地一下自岩壁上起身,随即四下看去,便看到馮玉娆在昨晚落下的地方整理繩索。徐已陌正準備出聲,然後,下一瞬,便見馮玉娆拉着繩子,跳下了…懸崖!
“馮……唔!”徐已陌忽地一下捂住嘴,眼珠子睜大,坐在原地身體一動不動。
好半晌,徐已陌才回過神來,從地上爬起,一瘸一拐朝崖邊沖過去……結果沒注意草叢裡的繩子,又被絆了一跤。徐已陌顧不上身上的疼痛,快速朝懸崖邊爬。
倒不是相處一夜他對馮玉娆有多大的關心,隻是突然看到一個人在自己眼前跳下崖,下意識做出的反應罷了。
馮玉娆哪裡知曉自己的行為會吓到了徐已陌!她隻是醒來看到徐已陌還睡着,又看了看徐已陌受傷的腳,看他那一副文弱書生的模樣,想到他昨夜說什麼懸崖邊的樹上摘果子、掏鳥蛋,不由覺得好笑,怕是到懸崖邊看一看都得吓破膽吧!
别說跟自己下去,反而還會影響自己,于是馮玉娆并未叫醒他,而是自己回到昨日索降的位置,觀察了一圈周圍環境之後,她再次将繩索綁在腰間,緩緩地攀下陡峭的岩壁。
馮玉娆順着岩壁往下探,一邊探一邊用鋒利的匕首割開面前雜亂的樹枝。行到半路,她伸手摸了一把山壁,仔細觀察着指尖的顔色。
輝銻礦屬于礦石中比較常見的礦類,且一般是大礦,隻要出現了輝銻礦的山脈,便會出現大面積的灰白色土痕,而撥開這些雲霧一般的顔色之後,才能看到輝銻礦山脈略泛着熒光、赤黃色的真容。
察覺到顔色不對之後,馮玉娆換了一個方向,又往下探了探。馮玉娆帶來的繩索不夠長,而輝銻礦的山脈明顯比她想象的更深,若一直這麼探下去,恐怕到不了礦洞,她的繩索就已經到頭了。
正當馮玉娆思考要不要暫時放棄繼續往下,回去重新找一根更長的繩子再來時,忽然聽到上方傳來聲音。
“馮姑娘!”
馮玉娆仰頭一看,便見徐已陌不見身子,隻一顆腦袋在她方才索降那處的峭壁邊緣、正睜着大大的眼睛往下看,散亂的頭發自腦袋兩側垂下,清風拂過,在半空中微微晃蕩。
饒是馮玉娆再見多識廣,乍然仰頭向上看去,還是被吓了一跳,若不是自己此時早已經落在一小方伸出的石塊上,加之身上的繩索一直緊緊拴着,人隻怕晃蕩的那一下便沒踩穩甩出去了。
探山那麼多年,馮玉娆從沒有哪一刻這般想講粗話!他大爺的!
而上頭的徐已陌并不知曉、在自己差點被馮玉娆吓個半死之後,又會反過來差點把馮玉娆吓個半死!他一開始摔跤爬過來崖邊,才伸頭往下看,還未來得及平複的心險些跳停。
隻見下方是比上方更陡峭的峭壁,而瘦小的馮玉娆如山中精猴,穿梭在懸崖絕壁之間如過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