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玉笙哪裡能不緊張,“鳳姨說了,你這大病初愈,身子還虛得很,不宜累着。”
馮玉笙說着倏地擡眸,驚疑道:“玉娆姐,你不會是背着鳳姨偷偷跑出來的吧?”
“不行,你得趕緊回去。”馮玉笙說着就要将馮玉娆送回去。
馮玉娆神色有一瞬的不自然,随即硬氣開口,“怎會,我同娘說了才出門的。”意思是馮母允許了她才出門的。
見馮玉笙還是将信将疑地盯着自己看,馮玉娆很肯定地道:“真的。”
“掌櫃的,你這裡賣的可有百君先生新出的畫作?”一道聲音響起,這才将馮玉笙的視線轉移。
“玉娆姐,你先坐着歇息,我去。”馮玉笙讓馮玉娆坐凳子上休息,這才轉身去忙。
馮玉娆也沒推遲,馮母說的是對的,她大病初愈,确實有些虛。
從家裡走到鋪子裡短短的一小段距離,她不光用時長了,還覺得腿腳酸軟無力。
馮玉娆坐在長桌前的小凳上,望着從容地在給客人講解的馮玉笙,眸中露出對自己的贊揚。
想起第一次在遠茗山見到馮玉笙,她便發覺馮玉笙是個勤快又有眼力的人。
雖然後來發生了些不愉快的事。
可當看到他強勢又無情的父母,及她衣衫不整下那些觸目驚心的虐傷,馮玉仿若霎時看到另一個自己——馮喜兒!
一個同樣被家人視如草芥,肆意虐打的苦命人。
好在她比馮喜兒聰明,她生出要遠離那個家的想法,雖方式有些許不堪……
好在她也是幸運的,最終夢想成真了。
自今,馮玉娆都不曾明白自己是因何對她施以援手,大概,真是看她可憐!
又或者,是因她比馮喜兒多了那份勇于抗争命運不公的心性吧!
現下再看,她當初的選擇不虧,馮玉笙除一開始的怯懦過後,短短幾月猶如變了一個人。
歎隻歎張家沒有福氣!
在馮玉笙的引導下,那人一連買了三幅畫作。
“那便勞煩掌櫃的明日将畫作送到府上。”那人付了定金,便走了。
馮玉娆許久不來鋪子,進鋪子的客人都喊馮玉笙掌櫃的。
之前為了不漏怯,馮玉笙便也應了。現在馮玉娆在這裡坐着,她便有些慌張起來,“玉娆姐,前些日子你不在店裡,他們不知……”
從小在家中不被待見的孩子遇事總是最為敏感不安。
“你做得很好。”馮玉娆及時肯定且認真的道:“玉笙,他們喚你掌櫃,證明他們肯定了你的能力。這段時日辛苦你了。”
“往後我要時常進山采礦,鋪子大多時候得由你你來管,你就得拿出掌櫃的氣勢來。”
馮玉笙聽了一番話,早已淚流滿面,“玉娆姐,我不辛苦。是你給了我如此好的生活,我……”
馮玉娆:“好了好了,我們是一家人,以後别說這樣的話了。”
又打趣道:“你看,這動不動就哭鼻子,讓客人瞧了去,你掌櫃的威嚴便沒了。”
“玉娆姐你又取笑我,這都快天黑了,不會再有客人了。”馮玉笙雖這般說,還是忙不疊去擦拭眼角的淚。
“沒人了那就回家吧。”馮玉娆說着起身。
接近年關,許多人出門置辦年貨,同時也置辦過年走親訪友要送的禮。
馨笙顔料鋪子裡買顔料的少了,買百君先生畫作的反而多了。
有的客人銀子沒帶夠,馮玉笙便讓她們先付訂金,次日或者等她空閑将畫送上門再收尾銀。
她的做法得到馮玉娆的大力支持,近幾日便更是放開手腳,果然畫作又多賣出去不少。
回去的路上,兩人閑聊,馮玉娆:“方才那幾幅畫是要送去誰家府上的?”
“李府。叫,叫什麼來着……”馮玉笙想了一番道:“哦對了,叫鄉紳老爺。說是豐元鎮最大的府邸。”
“今日買畫那人是那李府的管家,說是買了過年送給府上公子的先生們。我們三個人鳳姨一人教的都學不完,怎他們府上一個公子竟需要三個先生來教?好生奇怪,玉娆姐,他們府上的公子莫不是神童轉世?”
馮玉娆被逗笑,“有無一種可能,是那公子太笨,才需三個先生來教?”
“不能!”馮玉笙立刻反駁,“你看我笨,所以鳳姨教的我一般都沒學會。他那麼多先生,不是更學不會?”
馮玉娆發覺馮玉笙的腦回路不在自己線上,轉而問起其他:“是那管家跟你說鄉紳老爺隻有一個兒子嗎?”
馮玉笙颔首,“對。”又搖頭:“鄉紳老爺還有一個兒子,但許是不成氣候,管家也不耐提起。”
兩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覺便到了家門口。
“阿娘,阿姐回來了。”兩人剛進院子,扒着竈房門站的馮玉骁立馬眼尖出聲。
馮玉娆來這裡幾個月,第一次收到來自馮母除擔憂外其他的眼神。
聽着馮母不滿的碎碎念,和那時不時投來的嗔怪眼神,懷裡抱着畫的馮玉笙一下明白過來,轉向馮玉娆,“玉娆姐,你不是說鳳姨允許你出門的嗎,你騙……”
她就說,玉娆姐生病那幾日鳳姨衣不解帶的照顧,緊張得不行,怎會才剛能下床就會答應讓她出去!
“噓。”馮玉娆忙示意她噤聲。再讓馮母聽到,怕更得唠叨個沒完。
她可不是覺得沒面子,是真不習慣延綿不絕的唠叨。
翌日,馮玉笙醒來時,馮玉娆已經不在房裡了。
一同不見的,還有那三幅要送到鄉紳府上的畫。
睡了一晚,馮玉娆覺得身體比昨日又好了許多,至少從鎮南街的家裡走到鎮西街的鄉紳府上,她也才薄薄出了一層細汗。
而在鄉紳府等着取尾銀的時候,馮玉娆見到了那位傳說中需要給三個先生送禮的公子!
看那小公子的所作所為,馮玉娆總算明白鄉紳老爺為何要給先生送禮了!
可最讓馮玉娆意想不到的,是見到鄉紳的另一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