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跌坐在床上的阿玖,宋铮神色複雜。
“你起不來還逞什麼能啊?你沒張嘴嗎?不會解釋?”
阿玖理直氣壯,“誰說我起不來?我都過來了!”
宋铮腦中“我真該死啊”和“他真該死啊”旋轉跳躍交叉旋轉,震得她太陽穴都開始嗡嗡作響。
片刻後,宋铮妥協,“行,你先在這等着。”
說完不給阿玖反應的機會,直接轉身出門。
不一會,宋铮打開門,向裡面指了指,“狗蛋哥,煩請您将他端出來。”
阿玖:?
狗蛋聲音太小,阿玖聽不清他在說什麼,隻知道宋铮讓他安心進去,不必介意。
沒一會,狗蛋面上略帶局促地進了這間宋铮的小屋。他神情莊重、眼神正直,果真像端一盤菜一樣直挺挺地将阿玖端了起來。
阿玖如一座死寂的雕塑,身體僵硬,臉上一片空白,安祥地從宋铮身前被端走,被放在了院中的兩輪闆車上。
“多謝狗蛋哥!”宋铮高興地對狗蛋揮手,兩手推起闆車就要往外走。
狗蛋撓了撓頭,略帶猶豫道:“筝姐兒......要不,我推阿玖去?”
“不必啦,多謝狗蛋哥!”宋铮不想麻煩狗蛋太多,石嬸已經幫她很多了。
正要出門,宋铮突然想起什麼,把闆車往下一放,飛速跑進主屋。
很快,宋铮拿着一個小瓶子出來。阿玖認出那就是那個不安好心的縣令給的“毒藥”。
阿玖撇撇嘴,看宋铮此時神色輕松,也就沒說什麼。
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可麻雀們卻沒有準備冬眠的想法,仍舊在田野裡啾啾喳喳。
宋铮推着阿玖找到那間熟悉的醫館。
醫館的門窗看上去剛剛換了新的,老郎中臉上有一塊青紫淤痕,正淡定地坐在案台之後撥弄者算盤。
闆車進不去醫館,宋铮隻能将郎中叫出來給阿玖把脈。
老郎中一手摸胡須,一手摸脈搏,邊摸邊啧啧稱奇:“這小夥子,好虛。”
阿玖的眼睛危險地眯起來。
老郎中絲毫不懼,反而譴責地看向宋铮:“就算你要殺他,也要給人家喂飯啊。多少喂點!哪怕下毒的殘羹呢!餓死多難看,還不保險。”
宋铮:......
這老先生的嘴啊,果然他這醫館不是白被砸的。
“這都快把精氣餓沒了,難怪站不起來。”
老郎中沒理會宋铮和阿玖怪異的神情,自顧自跑去店裡抓了副藥,直接丢在阿玖身上,“十五文錢,一天一副,記得每天活動活動。”
宋铮攔住正要回到案台後面的郎中,問道:“大夫,我表哥體内的毒呢,情況怎麼樣?”
郎中略顯詫異地看向宋铮:“我以為你已經放棄他了。”
“......沒有。”
老郎中眉頭一挑:“沒有還不去京城?!餓着能把毒解了嗎!”
“......”宋铮努力保持微笑,捧出那個青瓷小瓶,“大夫,您看這個藥能不能解我表哥身上的毒?”
老郎中沒好氣地接過藥,藥瓶與鼻子平行,左手輕輕一扇,感受着這藥的氣味。
“咦?”他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般,倒出一顆小藥丸,“還真管點用?”
他把那顆漆黑的小藥丸端在手掌心細細凝視,好一會才放下。他眼珠一轉,對着宋铮笑道:“小姑娘,給你表哥那副藥,老夫就不收錢了,作為交換,你把這顆藥丸給老夫怎麼樣?”
宋铮露出一個和他如出一轍的笑:“煩請大夫先講講這藥的功效。”
老郎中點點頭,“當然,當然。這藥雖不能完全解了那小子身上的毒,卻也能吊着他的命,讓他毫無痛苦地再活個兩三年。他身上的解藥萬裡無一,這種藥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
“這樣啊......”宋铮歎了口氣,“吃這個藥有什麼禁忌麼?”
郎中猛地搖頭,“沒有沒有,這藥一日兩次,一次一粒,連吃一個月就夠了,多吃也是浪費。”
看宋铮神色怪異,老郎中連忙表示:“真的!我再多拿一個也完全沒有影響!這樣好的藥,他多吃才是浪費哩!”
醫者仁心,雖然這位老郎中嘴上沾點毒,但宋铮還是決定相信他。
“服藥期間需要注意休息避免奔波勞累嗎?”
“病人是該多注意休息,不過他吃這藥後便和下毒前差不離,沒那麼多要注意的事兒,又不是什麼嬌娃娃!”
宋铮想,但阿玖确實像個嬌娃娃。
但是更重要的是,那位欽差大人果然騙了她!他就這麼自信,認為她不會再去找其他郎中驗證這藥了嗎?
宋铮忽而想起什麼,轉頭詢問郎中,“請問這鎮上有幾位郎中?”
“兩個。”老郎中正端詳着手中宋铮留下的黑藥丸,聞言不太開心,“你不相信老夫?”
“不是。”宋铮答,“您的藥鋪是幾天前被砸的?”
老郎中頓時有些跳腳:“小丫頭别多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