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趙地斧慢悠悠落地,“小錘,去吃飯。”
小錘點點頭,沉默消失。
趙地斧瞥一眼暗自打量他們的宋铮,聲音中透着一股疲憊:“宋姑娘,跟我來。”
宋铮老老實實跟在趙地斧身後進入一間書房。
這位絡腮胡老兄打開茶壺蓋子,仰頭将水全部潑在自己喉嚨裡。
大約是冰冷的涼茶澆醒了他沉睡的心靈,趙地斧眼神愈發清明,聲音中再次帶上淡淡的壓迫感:“宋姑娘,招魂需要準備什麼?”
宋铮正要順口說出“驢皮”,想到自己目前處境,口風一轉,铿锵有力道:“效果最好的自然是牛皮!”
趙地斧面帶懷疑盯住宋铮的眼睛:“宰殺耕牛脊杖二十,徒一年。你想害我?”
宋铮搖搖頭,誠惶誠恐:“我隻是說牛皮效果最好,當然驢皮也可以。隻是不穩定罷了。”
“......怎麼個不穩定?”
“就是像昨晚一樣,魂魄怨氣太大,強行中斷鍊接,甚至反噬。”
趙地斧垂眸久久不語,宋铮也不催,安安靜靜站在原地做個花瓶。
直到屋外開始漸漸出現人聲,趙地斧如夢初醒,揮手示意宋铮下去。
走出書房沒兩步就看到兩名守衛。宋铮眼睛一亮,幹脆讓他們帶路去看看阿玖。
獨自在這偌大的山賊窩中行動是作死,有人帶路就是貴賓,身價頃刻上漲。
到達阿玖的客房時,錢大夫剛從中出來。
“大夫,我的夥計怎麼樣了?”
錢大夫眼神複雜,欲言又止。
宋铮心裡一個咯噔,這腦袋不會真給砸壞了吧?那毒呢?不會把毒重新催發出來吧?
像是看穿宋铮的擔心,錢大夫搖搖頭安撫道:“姑娘莫急,這位小夥子暫時無礙。”
他往外走兩步,站到一般人聽不到聲音的位置才繼續道:“姑娘知道他體内有毒?”
“自是知道。”
“老夫無能......”錢大夫的腰愈發佝偻,像是突然失去了精氣神,“老夫不知姑娘從何得到抑制毒素的解藥,但這種藥物隻能讓他多活兩年。一年之後,毒素失去抑制,沖擊病人肺腑,使得病人體弱身虛。再苟延殘喘一年,病入膏肓,神仙難救啊!”
宋铮身體一僵,“不對,不對吧大夫?您在看看?這種藥明明可以保他兩三年無虞的!”
“姑娘所言,老夫了解。隻是小夥子腦部多次受到重擊,淤血堵塞須得提前化開。隻是化開之後難免......”
難免毒素遊走,提前蔓延全身。
錢大夫沒有明說,但二人心照不宣。
宋铮點點頭,“麻煩大夫了。”
開口時宋铮才發現自己嗓音竟略帶顫抖,她清清嗓子旋身進屋關門。
阿玖正倚在靠枕上閉目養神,聽到門開的聲音,他微微睜眼。
“表妹還知道來看看表哥?”
宋铮拖過凳子坐在床前,打量着他:“表哥為何不去看看表妹?”
“......我為什麼要去看你啊!”阿玖似是聽到什麼難以置信的話,“咔擦”一聲扭過脖子。
宋铮冷汗都要下來了,連忙上前把阿玖脖子搬回來,“不來看就不來看,至于把脖子扭下來?”
阿玖低下頭,額前碎發滑落,宋铮看不清他的神情,隻能感覺到他似乎是在深呼吸。
又丢臉了,難怪不讓看。
恰巧屋外響起一陣敲門聲,宋铮體貼起身,給他留出獨自消磨尴尬的空間。
“那什麼,表哥,有人叫我,我出去瞅瞅。你腦袋還沒好,别瞎轉悠嗷!”
宋铮打開門,門外的山賊挑剔地上下打量她,“就你,招魂啊?”
“就我,招魂。”宋铮叉腰,似笑非笑看他,“小子,你有意見?”
山賊撓撓頭,一臉難以理解:“老大簡直是瘋了,一天天淨往寨子裡領莫名其妙的人。”
“算了,那個,你!招魂要什麼!”
宋铮如報菜名般如數家珍爆出牛皮、顔料、桐油、刀具、畫筆、蠟版等一系列老夥計。
那山賊看起來更加匪夷所思,“不要雞血?鴨血?人血?”
宋铮淡定表示不需要。
“你是假的吧?哪有人招魂不用血的!”
“你被騙了吧!誰家招魂用血啊,那招來的不都是厲鬼!”
影視編導深耕四年,宋铮别的不敢說,睜着眼睛說瞎話,臨場發揮的本事那可是一等一的強。上台演出彙報,随口将自己平平無奇的拍攝作業升華為新時代低調奢華有内涵高級品那都是基本操作。
應對這個傻憨憨的山賊完全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