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铮極其緩慢地眨了眨眼睛,“京城人士。”
沈堯卡了一下,接着問,“那離魂之症?”
宋铮答:“高熱後遺症。”
失望的欽差大人沉默了一會,手腕反轉夾起一隻瓷杯在手中旋轉着,“這麼俊俏的夥計,總傻着也可惜。不若讓本官帶來的太醫給他診治一二?”
宋铮:......
上次顧景行便帶人來給阿玖看病,還讓谷嶺縣的郎中打掩護掩藏阿玖的真實病症,這次又來一個!
阿玖的身體狀況就這麼吸引欽差們的注意嗎?
想到這裡,宋铮擡起臉對着沈堯笑了笑,“欽差大人好像很關心民女的表哥呢,可是在京城中受到民女舅舅舅媽的委托,要多多關照表哥?”
沈堯眉毛上挑,倒出一杯茶推給她,娃娃臉上是全然的純真:“宋姑娘想多了,本官隻是關愛民衆而已。既然宋姑娘不想讓太醫接近他,本官便不再提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舉起那杯推到宋铮身前的茶,在她臉前一晃而過,又流暢地自己牛飲下去。
宋铮:“?”又是一個有毛病的欽差?
一杯茶水下肚,沈堯神情明媚了許多,“在泰甯表演一旬皮影戲後,你們還要前往京城麼?”
“是。”
“既然如此,不若跟本官同行一些時日。”沈堯手指輕輕撫過瓷杯邊緣,帶着笑意看她,滿臉依賴的模樣:“路上給本官講解一些皮影技法嘛,本官實在好奇非常。”
不得不說,這真是一個非常令人心動的提議。
跟着欽差上路,一路自然是輕松又舒适,享皇家待遇,更是沒有魑魅魍魉敢來擋欽差的路,更不會拖延他們的時間。
阿玖的病情目前雖看似無礙,可誰也不知道那些藥丸什麼時候便會失去作用,能盡早進京的話自然是盡早進京的好。
隻是......這位欽差大人看似天真純然,在衙門時那時不時出人意料的手段她可是親眼所見。
跟這樣的人一起走真的不會半路被人一邊開着玩笑一邊丢下去嗎?!
似是看不到宋铮的猶豫不決,沈堯一撂瓷杯,“既然已經達成共識,我們便一旬後出發。”
宋铮:“......”行吧。
從屋内退出後,宋铮仍是若有所思。
尊貴的欽差大人哪怕再怎麼口口聲聲說着“關愛民衆”,也不會這麼輕易接受民衆的同行,更何況還是主動邀約。
他定是有想要近距離靠近觀察的人,才會主動提出幫忙。
那個人除阿玖外她根本不作他想!
一個欽差對他态度不一般還能說是被美色所惑,個個欽差都對他青睐有加那便隻能說明他金尊玉貴,不得不供着!
所以......阿玖究竟是什麼身份?
掃過坐在闆凳上用樹枝畫畫的阿玖,宋铮歎息一聲,擡步向前。
“你在畫什麼?”
目光落到那副幾乎已經完成的畫上,宋铮額角青筋一跳:“誰教你這麼畫的?!”
隻是一會沒注意到,阿玖竟然将她方才畫的馬改成了馬頭棺材!
那隻憨态可掬的馬駒腦袋被鑲嵌在華麗的木制棺材上,一眼讓人後背發涼。
阿玖擡頭瞅她一眼,擡腳便将那個棺材磨得幹幹淨淨,“沒了。”
“......都說過不要在别人家裡畫棺材。”
眼看着某人嘴角又開始下撇,宋铮扶額,扯過他的袖子,“洗洗手,我們去醫館。”
真是好奇,這男人失憶前就這麼難伺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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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走上泰甯街頭,宋铮心裡頗有種恍然隔世之感。之前便知道泰甯縣比谷嶺縣繁華得多,兩地經濟發展水平極其不均,卻沒細想過深層次的原因。
經過昨天七嘴八舌的解釋,再看向街上源源不斷的人群,奔跑的孩童,商販們的笑顔......宋铮在此刻才意識到趙地斧帶給泰甯的是什麼。
難怪那些民衆已經得知趙地斧等人便是搶劫他們的山匪,卻依舊想要為他求情。
隻是一旦觸碰到道德與良知的紅線,再想返回最初便是難上加難。
進入醫館後,宋铮推着阿玖坐到郎中跟前,“郎中,您能看看他的身體怎麼樣嗎?”
郎中耷拉着眼上手撫上阿玖的手腕,越感受眉頭皺的越近。半晌後,郎中收手,歎出口氣:“治不了,回去吧。”
“......”
也算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兩人都談不上有多失望,正要起身離開,郎中卻拉長聲音警告道:“嘿——診脈費2文——”
什麼?
宋铮詫異轉身,“診個脈還要掏錢?!”
“你這小姑娘說的是什麼話,小可是郎中,又不是賣藥的,診脈當然要掏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