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宋铮的迷茫太明顯，女子無奈地歎口氣，“甯才郡太守張炜，僅負責熙盛幾處佛門聖地，與其他太守不一樣。你問完了沒我要休息了。”

好吧。

宋铮暗戳戳往後退，重回自己的小圈子。

“那位姑娘說，靈覺縣瘟疫已出現五日，甯才太守張炜下令焚燒病死之人的遺體，又命人在産房佛堂誦經念佛、助人往生。”

宋尚思索片刻，面色沉重，“焚燒遺體雖保險，但難免引得民衆不滿，後患無窮。”

趙天亭贊同道：“災難之下民心本就易散，且一個縣的糧食藥物供應都有定額，這樣下去，民衆日常供給越少，民衆怨聲越大，隻怕靈覺危矣。”

“如今最要緊的是得知朝廷動向，”宋铮用将手揣進懷裡，提出自己的意見，“若民衆得知皇上派遣官員來此赈災救人，應會多些耐心。”

“萬一新皇派人來便是要放火燒城，将我們焚于此地呢？”

“新皇剛剛登基，急需穩固民心。若他今日選擇放火燒城，明日前朝叛軍便能直搗黃龍。皇帝陛下應當不會做這種蠢事吧？”

趙天亭沉默片刻，“或許吧。”

宋尚用象牙扇子敲敲自己手心，沉聲道：“老師說的有道理。但赈災銀錢一路免不得被層層盤剝，我們還需早做打算。”

“隻防自己沒有用，得教教他們怎麼做。”阿玖突然開口，向周圍指了一圈，“蒸一些帶藥的布給他們掩住口鼻，再熬些湯藥一日一次。告訴他們禁止出門，早晚各用開水清洗過外面的皮膚。”

宋尚用扇子敲敲自己的頭，為難道：“可是我們現在自身難保，去哪裡整藥去啊！”

宋铮若有所思看阿玖一眼，又收回視線。古代民衆面對瘟疫多是手足無措，隻懂得居家隔離，頂多便是再燃上幾盆艾草，阿玖提出的意見雖然簡陋，在古代卻算得上先進了。

她還以為他連瘟疫是什麼都不知道，面對這種情況隻能原地宕機呢，沒想到卻意外的專業呢。

“阿玖說的可行，在這裡坐以待斃隻能九死一生，不如主動出擊，說不定還能找到一些解決的方法。”

宋尚眉頭越發緊皺，“不可！外面瘟疫肆虐，并不一定比這裡安全，我們還可以再想想辦法！”

“沒有辦法，在這裡待着便是将身家性命交由身邊人，誰也料不到下一個發熱的又會是誰。”阿玖聲音不高，但在此等情況下卻是格外鎮定，“我要找到這裡的負責人，有些方法他得知道。”

趙天亭伸手擺了個“閉嘴”的手勢，“等等，你們是不是忘了，我們跟那個發熱的小和尚在一個馬車裡待過多久？目前我們才是最危險的人吧？”

宋铮：“......對。”

阿玖和宋尚瞬間息聲，剛剛激蕩的熱血逐漸轉涼。阿玖面色難看，盯着那扇并不厚重的木門，頗有些躍躍欲試。

宋铮瞬間警覺，拉住他的衣服：“你不要給我沒事找事啊。”

“我得去教他們。”

“不行，我們先在這裡觀察幾天，确保我們沒事才可以出去。”

阿玖垂眸：“那就來不及了。”

“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宋铮看他，“你經曆過瘟疫嗎？”

阿玖搖頭，“我不知道。但我應該出去。”

這時候出去，除了給這寺廟裡的正常人添亂，什麼也做不到。但阿玖臉色實在難看，宋铮歎了口氣，盤腿坐在地上，扯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再等等，最起碼等一天。”

雖然她不清楚這次瘟疫的潛伏期有多久，但能拖一天是一天。幫不幫得上忙是次要的，别給人家專業人士添亂才是最重要的。

沒過多久，禅房的窗戶輕聲叩響，窗外一隻滿是凍瘡的手隔着窗戶送來一布袋饅頭，一瓢冷水。屋内衆人麻木地向前領取，又各自返回原地坐着，機械性地啃着自己的饅頭。

趙天亭湊近宋铮低聲道：“我以為他們會搶。”

“也許是還沒到那一步吧。”宋铮摸摸她冰涼的手，朝她掌心吹了口氣，“别擔心，會好的。”

趙天亭輕聲應過一聲，将宋铮的手抱到懷裡，“别管我了，你這手比我還涼。”

“沒關系，我不冷。”

當天晚上，宋铮、趙天亭、宋尚三人齊齊發起高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