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易眉頭一皺,從袖子裡抽出自己熏過草藥的白布,嚴嚴實實給自己裹上才擡腳入内。
阿玖此時面色漲紅,神情痛苦,與其他犯病之人的症狀極其相似。郎易将手指搭在他的腕上細細摩梭,半晌猛地瞪大了眼睛。
“太醫,他怎麼樣?”
他思考片刻,“你前些日子生病時他貼身照顧你,撐着一口氣壓着病情。如今你得到好轉,先前被壓抑的邪氣才翻倍湧了上來。不過無礙,之後宋小姐和其他人一樣,到佛堂領取每日的湯藥便好。記得捂住口鼻。”
宋铮下意識感覺有些不對勁,但一時卻想不出來哪裡有問題,隻能先謝過太醫,擔憂地摸了摸他的額頭。
郎易起身,拎起自己的箱子,随意問道:“最近除了佛堂,他還去過其他地方嗎?”
“嗯......出去找過人。”
“行,在下知道了。宋小姐不必擔心,瘟疫的蔓延已被前輩們控制住,隻要按照規定出行,想必不日便能徹底解脫。”
宋铮站起身向他行了一禮,“多謝您。”
話雖那樣說,可眼看着自己熟悉的人如此虛弱,宋铮還是很難放的下心。
怎麼着瘟疫的傳播還玩接力賽嗎?一個接一個的。
送走太醫,宋铮換了條幹淨的帕子蓋在他頭上,這才手持瓷碗走出去開始尋找佛堂。他們目前所在的院落應當是寺廟的後院,進來的正門被幾位兵士把守着,對面便是散發着中藥味道的佛堂。
宋铮擡步入内,佛堂裡的人并不多,一人一碗,都很有秩序地排在一口大鍋前。前方身影消瘦,氣質卻非常出塵,出塵到像極了一位故人。
她猶豫半晌,試探地叫出一聲:“宋尚?”
前方男子一愣,飛快轉身,“老師?!”
幾日未見,他的臉上已冒出幾點淡青色的胡茬,眼下也泛起一圈疲憊的黑眼圈,與他整個人的氣質極其不搭。
“老師可好點了?幾日未見,弟子實在擔心。”
“我很好。”宋铮歎氣,“倒是你看起來不太好。”
“老師莫要挂念,弟子已基本痊愈。”宋尚向前一步向老和尚遞出手中的空碗,“是趙姑娘體弱,現下還在發熱,弟子為她領取湯藥。”
“這樣......你們現今住在哪裡,我待會去看看天亭。”
“在老師左側第三間禅房,隻是師兄曾言,‘罹疢之軀猶妄動,蹒跚四竄欲何求’,弟子拜服,不敢惹師兄不快。”
宋铮:??
好一個極緻陰陽!
這是自己前幾天躺床上昏迷時宋尚想來看看她,卻被阿玖頂回去的話術吧,不愧是他。
“你師兄說的也有道理,但趙姑娘是跟我來的,我需得多關照一下。”宋铮将手上的空碗遞出去,接回一大碗濃稠的湯汁,“你也多保重身體,名滿安和的宋尚怎能這樣落魄?”
“弟子最近是越發懶散,老師見笑了。”他略微俯身,眼睛裡帶着淡淡的笑意,讓人如沐春風。
回禅房後,宋铮試圖将阿玖扶起來喂藥,或許是身上太過難受,阿玖蜷縮着身體死死貼着靠窗的牆壁,拽也拽不動,叫也叫不起來。
眼看藥都要被晃灑了,宋铮無奈地放下湯碗爬上床,将他的身體翻過來,“喂,夥計?”
身下男子面色燒紅,眉頭緊蹙,唇齒上都被咬出帶血的牙印,雖然時機很不恰當,宋铮也被這雪中紅梅般的臉勾的失神片刻。
“阿玖,你是妖精嗎?”宋铮拍拍他的臉,伸手捏開他的嘴,幫他可憐的紅唇從牙齒下逃脫出來。
口中的支點霎時消失,他面上閃過一絲不滿,下一刻宋铮的手便被他猛地吸入口中狠狠咬了一下。
宋铮身體一激靈,空閑的左手直接揮上他的腦袋。
“唔——”阿玖被這一擊打得眼冒金星,本就迷蒙的眼眸中溢出一片淚花,“你作甚......”
宋铮小心翼翼瞅了眼他的腦袋,确定自己沒又砸出一個口子才松了口氣,“我還要問你作甚!我好心好意給你喂藥你不喝,怕你把自己咬死救你一命你還恩将仇報咬我?這下知道疼了?清醒了?能喝藥了嗎?用不用我喂你?”
阿玖頭昏眼花,根本理解不了宋铮在說什麼,隻呆滞地看着她略顯心虛而躲閃的視線,又看向她眉色飛舞的神情,最後落到她張張合合的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