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華兄不必客氣,我今日還有要事準備,先行告辭。”宋铮勾出一抹安撫笑,拔腳就跑,飛快竄進宋尚與趙天亭的禅房。
“筝姐兒,怎麼了這是?”
趙天亭上前兩步,将宋铮扶到桌前,給她倒上一杯熱水,“怎麼這樣着急忙慌的?”
宋铮簡明扼要向兩人講述了方才發生的一切,端起茶杯潤了潤嗓子,最後做結語,“反正我們路上靠表演皮影戲也能賺的不少盤纏,果然還是‘學好手藝者,走遍天下都不怕’。”
趙天亭和宋尚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流露出幾分複雜。
“咳,老師,有件事......學生想跟您商量一下。”宋尚率先開口,身子都難得有些佝偻。
宋铮從沒見過宋尚這種動作,乍一看還有些新奇,“何事值得你這位大商人這般忐忑?”
趙天亭繞到宋铮身後為她捏了捏肩膀,又轉回她身前,與宋尚并肩而立,“阿铮,我央求你帶我離開泰甯時曾說,在後宅蹉跎多年,昔日行商的眼光與心緒已被磨滅,跟你上路,是為了尋找新生的自己,找到我新的生活方式。”
“是。”宋铮點點頭。
家庭主婦重新踏入職場有多艱難她在現代也有所了解,如今身處古代,婦女的生存狀況更是地獄般災難。趙天亭這般光芒四射的女性不該被時代湮滅,宋铮很願意給她一個重新出世,看遍市井的契機。
宋铮仰頭看她,明亮的眼眸彎成了月牙,“天亭姐可是尋到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是。”趙天亭同樣微笑,“靈覺縣百廢待興,瘟疫沖擊了這裡原本的商業秩序。所以我想,留在這裡,跟這裡的人一起,将靈覺縣恢複成之前的繁榮景象。”
宋尚點點頭,輕聲開口:“對的,老師昨日表演的皮影戲已在靈覺縣掀起軒然大波,無數人聯系弟子,想要常常得見皮影。”
宋铮眉頭微蹙,略帶懷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們要一起留在這裡?”
“是。”宋尚雙手垂在兩側,象牙折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自己大腿,“弟子想,憑借皮影表演,可以很快積攢出第一桶金。天亭就可以用這些賞金前往鄰縣購買生活物資,轉賣給靈覺縣民衆,然後......”
“等等等等。”宋铮擡手打斷宋尚對未來的美好規劃,目光轉向趙天亭,“天亭姐,可以告訴我這是你的注意還是宋尚的主意麼?”
若是趙天亭全憑自己的想法決定留在這裡,不管她是選擇表演皮影還是行商賣貨她都不會阻攔半步!
可如今兩人的具體規劃都是宋尚提出的!趙天亭隻提出了一個模糊的概念,甚至說得上是暢想,這實在令她放心不下來。
趙天亭唇角上揚,側頭看向宋尚,“宋公子,可以勞煩你稍稍回避一下嗎?我與阿铮有些女兒家的私房話要聊。”
宋尚自是不會反對,略微行禮後神情謙卑,轉身出門。
趙天亭上前兩步,蹲在宋铮神情,将她的手放到自己臉頰上,“我知道阿铮在擔心什麼,我能有阿铮這般體貼入微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宋铮卻仍舊不太放心,“天亭姐,并非我不信任宋尚,一同相處這麼久,我知他雖有私心,本心良善。我是不放心你。”
這些時日,趙天亭與宋尚之間的暗流湧動暧昧她都看在眼裡。她并不反對趙天亭尋找自己的幸福,隻是從她上一次對愛人的選擇來看,趙天亭看人的眼光似乎并不那麼令人信服。
“你都想哪去了?”趙天亭搖頭笑道,“我與宋公子之間自是沒什麼的。”
宋铮撇嘴看向她,很明顯的不信。
趙天亭點了點她的鼻子,“留在這裡,是我自己的決定。阿铮且放心,我并非一時沖動。這些日子以來,我已将靈覺縣的情況摸了個大概。”
她站起身,從桌上拿出一張紙,向宋铮講述着她調查後的結果:“瘟疫過後,這裡百廢待興,無論是糧食、布匹還是藥材,都有極大的缺口。而這些,都是我熟悉的行當。我想留在這裡,既是與這裡的百姓一起共渡難關,重建家園,也是重回老本行,發展發展你天亭姐的第二次事業。”
宋铮略略安心,又猶疑道:“那宋尚......”
“我也不知道你那小弟子在想什麼。”趙天亭放下宣紙,無奈道,“得知我要留在這裡後,他連連感歎我與他心有靈犀,可他自己的計劃,卻未向我透露多少。”
宋铮點點頭,歎了口氣,“我大概能猜到他的想法。”
自他們與宋尚相遇的第一日,她便知道宋尚心思不純,可相處這麼久,宋铮多少也能猜到他的想法。
左不過是拜師學藝,學到全部技能自己登台表演擴大名氣,再開班授課賺取學費。商人的思維嘛,這也正常。
趙天亭搖頭一笑,又添上一杯熱水,雙手執起,做幹杯狀:“阿铮,你放心。我雖久居後宅,但并非毫無心計之人。宋尚此人,我自有分寸,再不會重蹈覆轍。”
得到這句話,宋铮放心不少,同樣端起茶杯,眼睛亮晶晶道:“盼卿決擇皆由己,莫信绮言誤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