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光熹微。
宋铮從禅房邁步出來,正要去找宋尚和趙天亭商量一下上路時間,可一擡頭就看到一位手捧書卷的書生。他束發規整、玉冠端正,一襲青色長袍似清風拂柳般吹給宋铮一股文化氣息。
見到宋铮出來,他眼睛一亮,急急向前兩步,彎腰向她行過一禮,“恩人!”
宋铮:???
阿玖從屋内探出頭,見到此等場景,微微眯起眼睛瞟向宋铮,眼中的疑惑霎時被酸意替代,“恩人?你又成了誰的恩人?”
什麼鬼?
宋铮用手糊住阿玖的臉将他推進屋内,又轉身看向那位書生,好奇道:“你是......”
“啊?你不記得我了?”那位書生一臉天塌的表情,“筝姐兒,你真不記得我了?”
筝姐兒這個稱呼一出,宋铮頗有些恍惚,下一刻内心同樣感覺天塌了!
這是原身認識的人?她沒有記憶啊!
那位少年見她神情尴尬,趕忙上前報上自己的名字:“在下李舜華,多年未見,筝姐兒不記得也情有可原。”
李舜華?好熟悉的名字!但她是在哪裡聽過呢?
“娘親都告訴我了,當時若不是筝姐兒有勇有謀,救在下于水火之中,在下如今早就慘死在劉秉手中了。”
劉秉?宋铮眼睫一顫,将記憶拉回到谷嶺縣,終于追溯到關于“舜華”這個名字的印象。
若是她沒記錯,這位“舜華”,應當就是胡家村地主李大貴的兒子?
“啊哈哈,舜華,我想起來了。”宋铮幹笑兩聲,上前打量他幾眼,佯作熟撚道,“真巧啊,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最近正值春闱,舜華不才,卻也寒窗苦讀十餘年,希望能趁此機會進京趕考,博得一個好名次。”
之前閑聊時宋铮也聽沈堯和宋尚提起過,今年是新皇登基之後第一次舉行科舉考試,全國各地前往京城趕考之人數不勝數。隻是她沒想到,在這裡竟也能遇到原身的熟人。
思及此,宋铮露出一個寬慰的微笑,“舜華兄讀書勤勉、手不釋卷,定能蟾宮折桂金榜題名。”
“借筝姐兒吉言。”李舜華笑着抱拳,“筝姐兒離鄉之時,舜華身體抱恙,未能送行。不料今日能在此佛門聖地相遇,實乃天賜之緣。”
“是呢,離開村子這麼久,李夫人身體可還安好?”說到這裡,宋铮眼中閃過一絲怅惘。
離開這麼久,也不知道石嬸怎麼樣了,還有小碗叔叔,如今還不知道身在何處。
“家母很好,多謝筝姐兒挂念。”李舜華歪頭打量着宋铮的神情,接着道,“石嬸也很好,一如既往的中氣十足、孔武有力。”
宋铮“撲哧”笑出聲,“那就好。”
兩人正說着,卻見阿玖又從屋内探出頭來,一臉幽怨地看着宋铮。宋铮無奈地搖搖頭,向李舜華介紹道:“這是我友人,阿玖。”
又轉向阿玖道,“這是與我同村的好友舜華。”
李舜華向阿玖行過一禮,阿玖神色卻越發難看,顯然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好友”意見很大。
宋铮也不在意,轉而問道:“舜華兄,聽聞春闱應提前一些時日抵達京城領取号牌。如今距開考不過月餘,你可有何打算?”
李舜華聞言,臉上露出一絲為難之色,“不瞞筝姐兒,我正為此事發愁。趕考之前,母親曾為我安排好一馬車一書童。怎料行至靈覺縣時突遭瘟疫,書童病逝,馬車失竊,如今我隻身一人,盤纏也所剩無幾,正愁如何繼續前行呢。”
宋铮聞言,心中暗自思量。她雖是穿越而來,但也知曉科舉考試對于讀書人的重要性。眼前這位翩翩公子,既與原身有舊,又勤勉好學,她自是不好袖手旁觀。
可她的進京小分隊除了她還有另外三人,她也不能擅自做主邀李舜華同行,于是宋铮歎了口氣,開口道:“我們進京時,李夫人夫婦曾給我們許多金銀盤纏。如今筝姐兒借花獻佛,将其交給你吧。”
李舜華連連擺手,“不不不,這怎麼行!那些錢都是家父家母給你的報酬,是在下的救命錢,這我怎麼承擔得起!”
“既是你的救命錢,如今歸還于你豈不是正合适?”宋铮一邊進行詭辯,一邊遞給阿玖眼神,示意他速速拿出他們的盤纏袋子。
在這種時候,阿玖與她簡直默契的驚人!
阿玖連門也沒關,大長腿邁出兩步,很快在宋铮的床鋪角落翻出一個沉甸甸的布袋。他眼睛一亮,疾馳到禅房門口,一揮胳膊将其丢到李舜華懷中。
李舜華抱着這個布袋滿臉茫然,“筝姐兒,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