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雙采得一株草藥,從崖上飛身而下。
江心,一葉扁舟。
葉無雙掬起一捧清水,将草藥清洗幹淨,遠處傳來漁女唱的山歌,像江水一樣清脆。
好山、好水、好歌聲。
青山如黛,碧水長流,江水推着小舟順流而下,停在一處村岸邊。
柳樹下面的幾個人看到葉無雙,臉上都露出笑容,熱情地迎了過來:
“葉小姐,您采藥回來了。”
葉無雙點點頭,“是啊,我在你們說的地方采到不少藥材,多謝了。”
村人擺擺手,“應該的,應該的。”
“是啊,您心腸好,給咱們村裡人看病,還教我們認識山裡的藥,我們真是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才好,能幫到你就好。”
……
熱情的村人幫着葉無雙把藥籃提到臨時寄住的屋中,連口茶水都沒要就出去了。
葉無雙走入屋中,開口道:“怎麼了?”
年輕的青年人急切地走了進來,着急道:“東家,當今陛下下令,将風家所有人全部關入大牢,咱們各地的商鋪也被官衙勒令關門,如今官差正在四處搜尋您的蹤迹。”
“我知道了。”
葉無雙神情淡淡,忽而冷笑一聲:
“燕臨!”
大殿之中,悄無聲息。
燕臨正在翻閱奏章。
一道寒光直射而來——
燕臨拔劍而起,悍然斬去。
輝光四起。
一個如浮雲在天,從容自如,一個如淵海遊龍,悠然自得。
冷若寒冰,華美妖異。
良久,锵然一聲,如龍吟、似鬼泣。
兩人隔劍相望,寒光相照。
“葉小姐,久仰了。”
燕臨悠然微笑:“白蓮商會的主人,南地第一神醫,素有‘雲中神女’之名的葉無雙葉小姐,曆來神龍見首不見尾,行蹤詭秘,今夜有緣一會,三生有幸。”
葉無雙收劍入鞘,淡淡道:“燕公子一統四國,獨霸天下,我亦久有耳聞。”
燕臨收起劍來,步上王座,從容端坐:
“閣下深夜前來,作此不速之客,刺王犯上,大逆不道,難道不怕我誅你九族?”
葉無雙微微笑着:“我不知什麼是君,什麼是上,隻知道‘匹夫一怒,血濺五步,天下缟素’。”
燕臨以手支頤,神情倦怠,聞言,‘訝然’道:
“你要和我同歸于盡?”
葉無雙冷笑:“你也配?!”
天牢裡。
獄卒替風家人解開枷鎖。
風父滿面疲色:“當今陛下向來乾綱獨斷,無雙,你是如何說服他釋放我們的。”
葉無雙坦然道:“下毒。”
風父大吃一驚,“這!”
“這是否太過……”
“他就是太欠教訓,”葉無雙冷冷道:“你們是我所庇護的人,他竟膽敢對你們下手,妄想以此來威脅我,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既然他非要找死,那我也不得不成全他。”
風父聽得膽戰心驚:“無雙,你……你不會已經——”
“他沒死,”葉無雙說道:“隻不過我若不讓他吃些苦頭,他又怎麼肯甘心放人?”
“唉……”風父愁眉苦臉地歎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問道:“無雙,據陛下所說,十年前,你在太上皇和太後身上下了一種功效不明的藥物,這是真的麼?”
“那是預防天花的疫苗。”葉無雙冷哼一聲,輕蔑地道:“——不識好歹。”
風父臉上愁緒更深:“話雖如此,你那時候……也該跟我們商量商量再說……”
葉無雙靜靜地笑了一下,不答。
“事關父皇母後的安危,在下确實要謝過葉小姐的援手。”
紅衣的年輕君王出現在天牢門外,微笑開口道。
“哦。”葉無雙指了指天牢的大門,譏诮道:“你這樣報答我?”
燕臨微笑道:“誰叫葉小姐浮蹤浪迹,神出鬼沒,在下出于無奈,隻能出此下策。”
葉無雙冷冷瞥了他一眼,忽而又轉過眼去,索然道:“真奇怪,我為什麼非要和你這樣的人一般見識,争長論短。”
燕臨面上的笑容一頓,他沉默着,臉上流露出一種冷漠殘酷的意味,腰間佩劍驟然發出一聲長吟。
葉無雙擡手拔劍,轉頭看着他,冷漠厭倦:“怎麼?要打架?好啊,樂意奉陪。”
劍影寒光,璨然生輝。
……
“聽說你我,天定良緣。”
葉無雙嗤笑一聲:“病得不輕。”
“英雄所見略同。”燕臨以手支頤,微微笑道:“在下也覺得,國師病得不輕。”
葉無雙望了他一眼:“五十步笑百步,你和他半斤八兩,何足為笑?”
“葉小姐,何必如此。”燕臨輕輕一歎:“這些日子,你在我的皇宮裡頤指氣使,旁若無人,在下也并不曾說過什麼啊。”
“這也并沒有什麼值得得意的。”葉無雙道:
“榮華如花上露,富貴似夢中影,浮雲過眼罷了。”
她看着天邊的白雲氤氲:
“我早在這裡待得夠厭煩的了。”
“真希望我們再也不見。”
燕臨看着她轉身離去的背影,扯出一抹假笑。
小蓬萊,白雲台,蒼巒翠黛,煙岚如畫,疊石疏泉,芳花香綻,有人獨倚闌幹,望空冥想,神遊無際。
年輕的青年君王,如紅霞一般翩然落在台上。
“和我比一局棋,如何。”
葉無雙沒有回頭,靜靜地望着遠山,沉默不語。
燕臨倚坐在棋台一旁的石凳上,輕輕地微笑着:“你赢了,前事一筆勾銷,在下再不難為風氏一族,一切既往不咎。”
“——至于你輸了,“他半垂眼簾,悠然道:“……那就另當别論。”
“你真是無聊透頂,”葉無雙轉身,極輕微的微笑:“不過,我不會輸。”
兩人對坐,彼此執棋對弈。
真如龍争虎鬥,寸步不讓。
葉無雙放下一枚棋子:“你輸了。”
棋局已定,燕臨卻又重新執起一棋,“何妨再下一局。”
葉無雙微笑着,輕慢地:“你以何作賭?”
“所有。”燕臨放下一子。
“啊,真是無聊。”葉無雙放下一子,“你肯甘心将你的帝位江山、皇冠玉玺輸給我麼?”
“隻要你赢了,有何不可。”燕臨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