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又在捉妖[紅樓]》/子不語經年——晉江獨發

清晨雨後，難抵溽熱，黛玉洗漱罷仍記挂着昨夜夢境，用餐時神情恍惚。

紫鵑關心道：“姑娘昨夜可是被雷聲驚到了？”

黛玉遲鈍地點了點頭，不知該和誰談論心事，眼下隻能抽空問蒼耳有沒有打聽到柳嵩的下落。

門外一陣腳步聲漸近，擡頭一瞧，竟是寶玉來了。

寶玉一身風流倜傥的裝扮，進門便對黛玉笑道：“昨夜下了場雨，今早園子裡的荷花全開了，吃罷飯去瞧瞧？”

黛玉聽他提起荷花，蓦地想起在揚州家中時，荷花雖未開，但她和柳嵩在荷塘邊逗留許久。

寶玉見她怔怔地出神，坐下笑問：“潇湘館住的還習慣嗎？”

黛玉心道：住哪兒都一樣。嘴上卻淡淡笑道：“多謝大家為我留了這麼個地方。”

寶玉見黛玉今日頭上戴了根碧琉簪子，擡頭笑道：“妹妹的這支碧琉簪子好看。”

黛玉無意同他多言，敷衍着點頭算是回答，随後起身道：“荷花開在何處？去瞧瞧吧。”

寶玉欣喜地領着黛玉出了潇湘館，黛玉唯恐他多嘴問東問西，于是先行問道：“聽說栊翠庵住着一位出家人？”

“正是呢，你是聽誰說的？”

黛玉道：“聽寶姐姐說的。”答完又問了句，“聽說妙玉還會占蔔？”

寶玉思忖道：“占蔔這種事，隻能當成樂子來聽，難說靈不靈驗。”又好奇問道，“妹妹是想蔔一卦嗎？”

黛玉料到他接下來會問她為何事蔔卦，遂搪塞道：“也不是非占蔔不可，隻是聽說有這麼一個奇人，加上近來父親遷升進京，難免想蔔一下吉兇。”

寶玉邊聽邊點頭，又道：“你若有雅興，咱們待會就順道去栊翠庵瞧瞧。”

黛玉聽他說得利落，便随口多問了一句：“寶哥哥同妙玉很相熟嗎？”

寶玉讪讪地：“倒也談不上相熟，妹妹可别取笑我了。”

黛玉沒心思再搭話，在荷塘邊駐足站了一會兒，望着一片粉碧相間的嬌豔顔色，心裡頭卻愈發惆怅不是滋味，隻想快點找到柳嵩。

不多時，太陽高照，黛玉打算催促寶玉領她去栊翠庵拜見妙玉，這時卻見襲人走來。

黛玉聽襲人遠遠地呼道：“蟠大爺讓香菱過來遞話，說要請爺出門看戲，北靜王也在，爺是去還是不去？”

寶玉聽罷，心裡自然是想去的，又擔心黛玉不悅，猶豫着沒有答話。

黛玉正愁待會求妙玉蔔卦如何支開寶玉，于是笑道：“二哥哥既不願錯過，不如高高興興出門去吧，免得來日想起來覺得虧了。”

寶玉便順水推舟道：“妹妹這麼說了，我便聽妹妹的去瞧瞧，說不定是有什麼要緊事。”

黛玉嗤笑一下，待寶玉随襲人走後，扭頭往栊翠庵去了。

栊翠庵内不然纖塵，妙玉備好涼茶準備自飲，因素來甚少同賈府中人打交道，見黛玉獨自前來，自是驚了一瞬，依禮招待道：“林姑娘想必剛從揚州回來？可真是稀客。”

黛玉也奇道：“你怎會認出是我？”

妙玉一身素衣，悠悠啟唇道：“雖未見過，但曾聽說過林姑娘的大名。”說話時目光一刻不曾從黛玉身上移開。

黛玉雖第一次見她，卻絲毫不覺拘束，甚至還有心思打趣道：“哦？不知聽到的是我的好話還是壞話？”

妙玉同樣潇灑道：“好話與壞話，不過都是别人口中的閑話，我想林姑娘不會在意這個。”

聽妙玉寥寥數言，雖稱不上熱情但也并非拒人于門外，黛玉便笑道：“聽聞妙玉師父擅長占蔔，今日是不是提前算到我會來，所以提前将涼茶備上了？”

妙玉身邊的丫頭已将涼茶倒上，兩人坐下後，妙玉又道：“林姑娘如此愛說笑，我倒不知該如何接你這句話了。”說罷又淡淡道，“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如林姑娘一般惬意自在。”

黛玉聽妙玉這番話，心覺這真是個耿直的怪人，竟說她過得惬意自在？黛玉不敢苟同，悶頭品茶。

抿了一口茶後，黛玉直白道：“其實我今日前來，是有事相求。”

妙玉手持茶杯微微擡眸：“想要蔔卦是嗎？”

黛玉既驚又喜：“正是。”

妙玉放下茶杯便道：“林姑娘把手給我一瞧。”

黛玉便将雙手遞過去，妙玉凝神觀察着黛玉的手相，片刻後又合眼推算一陣。

黛玉見此情景，着急地問：“可是有什麼異樣嗎？”

妙玉緩緩睜開眼，眸光略顯疑惑：“我在林姑娘的手上看到一個囚字。”

黛玉睜大了眼睛：“囚？”

妙玉點頭，神色平靜後又解釋道：“我雖不知林姑娘究竟是為何事占蔔，但這個囚字，想來是和林姑娘擔心的事有關。”

黛玉想起昨夜的夢，氣息一滞，若妙玉占蔔的沒錯，按這囚字的涵義，柳嵩現在是被關起來了嗎？

他出了任何事，黛玉心裡頭都不會好受，更何況在這個“囚”字之後，不知還有怎樣的災禍。

黛玉隻想馬上找到他，來不及再向妙玉追問其他，起身道謝：“今日多謝妙玉師父指點迷津，來日我再登門答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