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柳妖,還能有誰?
“這些嬰孩不是柳妖殺的,還能是它救下的不成。”沈澈安針鋒相對。
季無月擡了擡眼,“未必不是。”
沈澈安噎住,似是不願再争執。
“是娘親救的我們哦。”
童音再次開口道:“娘親在我們很痛很痛的時候救了我們哦。”
這些嬰孩竟是被妖救下的?可他們已是怨靈了啊。
“為什麼喚她娘親呀?”傅窈問道。
小孩子們嘟嘟囔囔起來。
“娘親就是娘親呀。”
“小花很痛,是娘親讓小花不痛。”
傅窈豎起耳朵聽,突然發現這些怨靈的共同點——
她們都是女童。
*
“有妖來了。”季無月陡然出聲。
在背後搞鬼的惡妖終于要現身,傅窈聽了有些慌張,忙問那妖在哪,很厲害嗎,有幾分把握收服。
見少女神色緊張,季無月眸中乖張一閃而過,惡意道:“在你身後。”
誰信啊,她又不傻。
你的表情都寫了騙人兩個字了。
傅窈翻了個白眼,不以為意。
少年笑意卻漸深,眼下一點痣若隐若現,傅窈頓了頓,蓦地從他眼中看到一道綠色的人影,此刻正靜靜站在她身後。
“啊——”
她幾乎是身體比腦子快地跳到了季無月身後,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臂,卻發現這人身體輕顫,強忍着什麼一般。她轉身看他,才看到季無月在低笑,眼底帶着難以忽視的戲谑之色。
“混蛋!”
傅窈像個炸毛的貓,也顧不得什麼妖不妖的,隻剩下被捉弄後的惱意。
“是你不信我的。”
傅窈冷哼一聲,正要辯駁卻感到一道視線正緊緊粘在她身上。
是那藏在她身後不出聲的惡趣味的妖。
“讓貴客受驚了。”
說話的是個綠衫女子,眉眼溫婉,卻過分蒼白,周身萦繞着淡淡的死氣。
“娘親,娘親來了。”
“娘親來了。”
靈體們又鬧開了。
“你就是她們口中的娘親。”傅窈問道,“貴客,誰是貴客,我們中有人認識你嗎。”
“沒人認識我。”綠衫女子微微一笑,望着少女的眼睛說道:“我卻認得你。”
她?是在說原身嗎。
傅窈不解,在心中尋求系統解答,仍是毫無反應,似乎自從她進入這片域,就和系統失去了聯系。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傅窈見楚雲渺一臉若有所思的神情,忙擺手,“不不不,你可别瞎認,我不是妖怪。”楚雲渺本就因魇息懷疑她是邪魔,這會又來個妖怪說認得她。
柳妖失笑,“我沒說貴客是妖,隻是認出恩人的女兒。”
……系統隻說原身是季家的養女,可沒說還有親生父母的劇情啊。
傅窈轉過頭想問季無月知不知道關于她親生父母的事,卻見他一臉若有所思。
柳妖垂眸,向衆人問道:“諸位可知這遍地的骸骨從何而來。”
沒等他們回答,她又諷然笑道:“多子多子,這些都是多子村戕害女嬰的報應。”
三十年前,多子村确如其名般人丁興旺,瓜瓞綿綿。
菜田間有孩童嬉鬧,山坡上有牧童吹笛。
但并非所有的新生靈都能活到嬉鬧撲蝶的年齡,十之八九的女嬰,在出生時就被宣布了死刑。
因為生女需乳,不易連子。
因為溺現生之女,方能得未來之子。
多子村的女兒,大都是剛逢生,就又要被推入死的深淵。
溺死的女嬰太多,概是怕污染了水源,他們便将沒了氣息的嬰骸丢到樹洞裡,任其腐爛消解,再丢置下一個嬰骸。
但這些無辜的生靈怎會沒有怨呢,沖天的怨力經年累月逐漸形成怨靈。
“……我也想要娘親。”
“……活着是什麼感覺,”
“……我想抓蝴蝶玩。”
“為何是我?”
“為何是我們!”
因為怨憎,她們的魂魄時刻都要忍受灼燒的痛苦,日日夜夜。初開靈智的柳木于心不忍,為使她們減輕苦痛,便以損耗自身的草木靈氣為代價滋養着怨靈。
“以自身哺怨靈,所以她們才喚你娘親。”
柳妖點點頭。
但這個法子對她自身損耗極大,不是長久之計。
直到某一日,她遇到了個白衣女子。
她以自身精血為媒,濯清了怨戾,引這些靈體往生。
柳妖平靜訴說完,衆人沉默不語,當日村長隻說村子有個逃不脫的詛咒,卻沒說還有這樣一段不堪的舊俗。
“所以村子裡多年鮮有孩子出世,便是你在報複。”楚雲渺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