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柳妖溫和的面上浮現戾色,“多子多子,他們殘害了數以千計的性命,我偏要他們無子斷子。”
傅窈義憤填膺,這一村子人從前戕害女嬰,現在又拿女人的命去換孩子,生不出孩子也實在是罪有應得。
“那你找我是做什麼?”她還沒忘柳妖的目的。
柳妖回過神,哀聲道:“當年恩人渡化了怨靈,可溺女之風卻不改,一年年的,此地鬼氣也愈加濃郁,我的草木靈氣已快耗盡了。若是我死了,這些孩子們還要日夜受着煎熬苦楚。”
她向傅窈乞求:“我想求你救救她們。那晚我便感知到你和恩公血脈相連的氣息,你是恩公的女兒,你的血一定也可以救她們。”
傅窈有些為難,可柳妖苦苦哀求的眼神卻讓她心生恻隐,該怎麼告訴她,她一個邪魔的血和這種具有淨化能力的“仙法”毫不相幹。
她瞥了季無月一眼,索性摘下了發髻上用來壓制魇息的花,濃郁的魇息倏地以傅窈為中心向整個觀内彌漫開。
沈澈安見了急切道:“傅姑娘,快戴上它,你的魇息會讓妖變得狂躁。”
不止是妖,滿屋子的怨靈有隐隐癫狂之勢。
傅窈看着柳妖吃驚的雙眼,“你看到了嗎,我是邪魔,我隻有給其他人帶來災難的滿身魇息,是不會什麼淨化之法的。”她看上去有些失落,全然沒覺察到綠衫女子變得幽邃的瞳孔。
綠衫女子朝她襲來時,傅窈還是懵的。
“你若是不肯,我便自己動手了。”柳妖森然道。
傅窈向季無月求助,少年就站在她身旁,卻抱着手臂冷眼看那柳妖撲過來。
但想象中的痛楚并沒有到來,在她剛一碰到傅窈時,金光乍現竟逼退了她。
傅窈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和她上次遇到怅鬼的情形一模一樣,都是一被妖怪觸碰到身體,便會金光大作彈飛妖怪。
自體防禦系統,這是系統給的金手指吧。
雖然任務坑,但有金手指在,系統還算有點良心。
傅窈一臉愉悅,太好了,以後什麼妖魔鬼怪盡管沖她來,認慫算她輸。
隻要防禦值點滿,她就約等于無敵。
“你又在亂想什麼?”季無月端詳着她的神情,傾身問道。
傅窈回過神來,眼前是少年放大的側臉,從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他漂亮的下颌。
鋒利,白皙,和耳垂下閃着幽芒的墨玉耳墜對比鮮明。
少女怔住了片刻,随即又冷哼一聲,“見死不救,離我遠點。”
季無月不甘示弱,“我盼你死還來不及,為何要救你。”
“求你,你的血一定可以的。”柳妖吐出一大口血來,臉色更加慘白,枯瘦的身體仿佛随時能倒下。
傅窈望向遍地的細小枯骨,到底于心不忍。
于是她朝季無月伸出掌心,“勞煩了。”
季無月會意,利落拔出劍。
随着手心的刺痛,劍刃已劃破皮膚,鮮血流出。
他的劍又冷又鋒利,将來也是這柄劍,将她一劍穿心。
想到這她又生出些畏懼,那該有多疼啊。
柳妖面上漸喜,她喚來引路的女童,忙将從傅窈手心拭的一滴血珠喂給女童。
“我都說了不會有作用,你定是認錯人了。”傅窈無奈。
誰知下一刻,女童的身體正漸漸變得透明。
她愉悅道,“娘親,我覺得好舒服啊。”
黑霧逐漸從她身體散去,直至靈體本身也将要散去。
傅窈的血居然真的能渡化怨靈,衆人将視線投向她,心生詫異。
待到女童化身的怨靈終于完全消散,柳妖面露欣喜,懇求道:“恩人,恩人能再救救觀内的這些孩子嗎。”
她神色癫狂,和之前溫婉的模樣大相徑庭。
是魇息造成的嗎,她想。
她的魇息能讓妖魔失去心智。
傅窈點了點頭,剛想說可以,卻被兩道不贊同的視線攔住。
“傅姑娘,救人也當量力,你可好好看看這觀内究竟有多少具屍骨。”沈澈安急切道,生怕她一個沖動答應了柳妖。
是啊,她環顧四周——屍骸遍布。
哪怕給她抽幹了,也斷不可能全都救完啊。
楚雲渺也朝她搖頭,“萬事萬物,都有它自己的命運,量力而行。”
柳妖凄然一笑,“你們這些捉妖師盡是冷血之輩,這麼多無辜的孩子受苦你們視而不見嗎。”
她凄厲的眸子看得傅窈揪心,可她别無他法。
“還有個辦法。”季無月開口。
什麼辦法?
衆人疑惑,卻見他唇角微勾,淡淡道:“我有神器,日月泉。”
!系統你聽到沒有,系統你醒醒。
她很有可能今天就能交作業了!
說罷季無月自懷中掏出一枚月牙狀的勾玉,勾玉呈白色,泛着熠熠光輝。
“這就是……日月泉?”傅窈眼睛一刻不眨地注視着勾玉。
“我可以碰一下它嗎?”少女臉上堆起讨好的笑。
隻要把這勾玉搶過來,再激季無月殺了他,她就功成身退了。
季無月似笑非笑,不鹹不淡道:“請便。”
得了準允的少女眼底的雀躍幾乎壓不住,她伸手探向日月泉,卻還沒碰到勾玉,心髒便驟然劇痛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季無月做了什麼手腳。
“你搞什麼鬼?”她艱難道。
又不信邪地再次去探,心口卻比方才還疼,劇痛由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以至于全身都冒起了冷汗。
約莫是看夠了傅窈痛苦的樣子,少年倏地合掌,冷冷道:“你自己尋死,實在怨不得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