毗鄰少女的另一房間。
季無月枕着胳膊半躺在床榻。
他怔怔盯着房梁。
良久,眸内劃過懊惱之色。
此番他離開峤南确實是為找到傅窈,先前的搖光君之托也為托詞不假。
她倒是機靈。
竟險些讓她當面拆穿了自己。
少年蜷了蜷指尖。
頓覺失憶後的傅窈有些難以招架。
實在是,太不一樣了。
“笃笃。”敲門聲傳來。
“客官,您叫的熱水。”黃帽夥計敲門道。
少年躍起身開門,黃帽夥計端着笑臉,正要入内倒水。
冷不丁的,一隻手攔住了他。
指節修長,黑色的腕袖緊束。
“客官,這……”
夥計擡頭,露出慘白的臉來。
他面色蒼白,眼窩深深凹陷下去,憔悴得可怕。
被吸幹了精氣一般。
“噼啪——”
“有個夥計昏過去了——”
門外倏地嘈雜起來,離得極近,是傅窈的房間。
季無月腰間捉妖鈴震動不止。
顧不得眼前之人,他朝面色慘白的夥計扔出個黃符,轉身就去了隔壁房内。
昏倒的是給她送飯的夥計,同樣慘白着臉,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入魇。
他再熟悉不過了。
被魇息侵蝕的人,先是氣力不支面無血色,漸漸的就會陷入昏睡。若是輕症尚可喚醒,嚴重點的,多半會沉眠在重重魇夢中,再醒不了。
季無月如法炮制在這人身上貼了張符紙,随後徑直朝傅窈房内走去。
和他預料的一樣,捉妖鈴震個不停,房内的魇息極重。
察覺到活物進入,一屋子的魇息若有實質般聚向少年周圍,試圖将他層層裹住。
這樣濃重的魇氣,季無月已許多年未曾見過了。
縱使他有諸多法寶護身,此刻也有些暈眩之感。
“傅窈,誰許你私自摘了它的?”
他愠怒走近,卻無意瞥見少女裸露的雙肩。
霧氣氤氲,少女長發濕漉漉地散開,落在雪白的肩頭。
再往下,是若隐若現的曲線。
“你怎麼在這?”傅窈揉揉眼,還以為自己徹底迷糊了,都出現幻覺了。
她的動作幅度不大,卻抹去了那層朦胧的水霧。
少年垂眸轉過身,耳尖火燒一般。
“快戴上它。”他飛快道。
少年的背影罕見地有無措的意味。
“什麼?”季無月說的太快,又是背着身,以至于她半個字都沒聽清。
“銅,錢。”他咬着牙,近乎一字一頓。
傅窈下意識摸了摸早已不存在的發髻,迷離的眸子刹那清明。
“季無月你不要臉!”她扯着嗓子喊道。
他不僅脾氣差愛欺負人還耍流氓。
“閉嘴。”少年深吸一口氣,手指松松緊緊,咬牙道:“你可知你的魇息已傷了好幾人了。”
什麼?
傅窈如夢初醒。
方才外面昏倒的人,是因為魇息引起的嗎。
因為她私自取下了封魇的銅錢,才讓無辜的人受了傷害。
她目光掃向四周,卻并無方圓孔錢的蹤迹。
完了,傅窈突然想起,方才迷糊的時候,好像不小心給它掉進水裡了。
水面鋪滿了玫瑰花瓣,她想用手往水裡探,可是渾身上下軟綿綿的,泡軟了一般沒有一絲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