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這做什麼?”
清早,天蒙蒙亮,蕭景熙推開門,差點兒踩到了躺在地下睡着了的章平。
章平爬起來揉了揉發脹的雙眼,打了個哈欠,剛想回話,被自家主子的連珠語給逼了回去。
“去打聽下從前誰欺負過黎思思,欺負過他的人,都教訓一頓。”
“讓绯煙去照顧她教她讀書識字。”
“她受傷了,讓陳廉去瞧瞧。”
章平思索不及,隻得頻頻點頭,“好,我這就去,唉,主子,你去哪……”
他話還沒說完,一個小竹筒呈抛物線砸了過來,再擡頭,主子的身影早就沒了。
打開竹筒,裡面是一張密信:辰王已至榆城。
這厮,又來?
榆城好不容易恢複運轉了,隻待收尾,他們怕不是還想來搶功勞吧!
章平心事重重,一股腦将知道的都告訴了绯煙,表情凝重的活像個為兒女操碎了心的老媽子。
绯煙耳朵快聽出繭子了,拿劍敲了下他腦門。
“咦,我說的不對嗎,你打我做什麼?”章平捂住額頭,委屈嘟囔。
绯煙冷冷瞪他一眼,“主子都不怕,你怕什麼,還不趕緊去做事兒。”
她也要做任務去了。
主子既讓她教導黎思思,她就得拿出十二分心思好好教。
前陣子忙着救災,早出晚歸,幾乎沒怎麼歇過,現下正好放松一下。
绯煙是個殺手,對生活質量沒什麼要求,有吃有喝餓不死就行,至于睡覺,樹上地上屋頂均可,眼睛一眯,一夜就過去了。
她的東西少的可憐,拎着幾件衣服,一床被子,一套茶具,幾本書,就住進了黎思思隔壁房間。
開啟了她的教學初體驗。
*
半月後。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餘成歲,律呂調,調.......律呂........”
院内,黎思思端坐在石凳上,手捧着一本書,如初入學的孩童一般,高聲朗讀着千字文。
讀書太過無趣,她雙眼緊緊盯着上面的字,越看越陌生,慢慢的眼皮沉重到難以睜開,聲音也越來越低。
最後撐不住倒頭就睡,然而下一瞬就被揪了揪小耳朵,女子嚴厲可怖的魔音緊跟而出,“起來,繼續。”
“唔,困,绯煙姐姐,可以休息一下嗎?”黎思思揉紅了眼角,黑白分明的眸子水光潋滟,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绯煙抱着劍靠在石桌旁的樹幹上,淡淡睨她一眼,“主子身邊不留目不識丁之人,你大可不學。”
不學就不能留在大哥哥身邊了。
黎思思小眼神滴溜轉着,品味出了绯煙話裡的意思,不得不捧起書本,一字一句朗讀起來。
空靈的嗓音飛出牆院,引了人駐足。
蕭景熙外出歸來路過此處,聽見牆頭飄出稚嫩的讀書聲,腳步頓住,忽的想起了幼時啟蒙,也是讀的千字文。
是母後一點點教會他的。
不知站了多久,章平腳有些麻了,耳邊的朗讀聲也換成了少女銀鈴兒般明媚嬌軟的笑,那笑聲散在風中,神秘而勾人,令人下意識想要窺探。
其中有一道笑聲,好生熟悉,卻又有幾分陌生,章平舔了舔幹燥的唇,問,“主子,要不,咱進去瞧瞧?”
蕭景熙沒吭聲,腳步向前一跨,章平也跟着進去了。
屋内,黎思思和绯煙在蕩秋千。
“绯煙姐姐,我要推高一點兒了,抓穩啦。”黎思思蓄力一推,将绯煙推了出去。
绯煙忘了自己會武功,放下警惕,閉着眼享受這一刻風的溫柔。
心,似乎也被輕輕拂了一下,涼涼的,有些詭異,但很舒服。
黎思思讓她坐下蕩千秋時她下意識就拒絕了,但還是禁不住小丫頭淚眼朦胧的央求,僵硬的坐了上去。
黎思思從背後推她,她死死咬住唇,竭力放下蠢蠢欲動的手,将一個殺手最重要的背後坦露出來。
一開始怎麼都不适應,可少女空靈的笑聲渲染了她,漸漸的品出了一些滋味,冷靜的面具破裂,也跟着笑出聲。
秋千蕩到最高點,绯煙睜開眼想看看這個世界,猝不及防從高處瞧見了一前一後進來的蕭景熙和章平,臉上的笑頓時僵住,手無意識松開了繩子。
失重感漫上心頭,绯煙卻來不及反應,直直往地上墜去。
“绯煙姐姐,小心.......”
黎思思驚叫一聲,慌忙跑過去,卻被進門的蕭景熙攔住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落在耳邊,“無礙,有章平在。”
順着他的目光,黎思思看見半空中兩道人影卷在了一處,轉了幾圈後,穩穩落在地面時,兩人還緊緊抱着,久久沒有分開。
黎思思扯了扯男人的袖子,仰着頭眼巴巴問他,“大哥哥,你也會飛嗎,能不能帶我飛一次,像他們一樣?”
光說還不過瘾,她興奮得兩隻小手也攀上了他的腰。
蕭景熙身形僵硬,低頭默默将腰上的爪子掰開,餘光瞥她一眼,好像看見了一顆白裡透紅的水蜜桃,鮮嫩飽滿,确實有幾分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