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熙哥哥,你醒了嗎?”
站在門外等了一盞茶的時間,屋子裡也沒動靜,黎思思猶豫着問了聲,并輕輕叩了叩門。
這次依舊沒有回應,倒是叫她發現房門是虛掩着的,猶豫片刻,還是推了推門。
景熙哥哥素日警惕性很強,稍有風吹草動就會醒來,莫不是出事了?
進了内室,入目是他的黑金戰靴,床上烏青色的帷幔被門口的風吹得胡亂飄蕩,不時暴露男人的身影。
黎思思擔憂的湊近,彎着腰小聲問,“景熙哥哥?你怎麼了?”沒喚醒他便直接掀開帷幔,去觀察他的狀況。
蕭景熙安靜的躺在床上,氣息微弱,面色愠紅,唇卻幾近透明,身上更是肉眼可見冒着熱氣。
她摸了下他的額頭,被燙得縮了回去,眼睛裡頃刻凝聚了淚珠兒。
蕭景熙在她面前一貫是強大的、無所不能的,還是第一次瞧見他如此脆弱的一面,看得她胸口悶悶的。
外面天寒地凍,本不宜出行,他定是冒雪趕路回來,受了凍發了高熱,得找大夫才行。
可如今大雪封路,并不好找大夫,即便能出門,正值新年休假大夫也不在醫館,思來想去,憶起上次她抓的風寒藥還沒吃完,便去尋婢女熬藥。
她另端了盆水,并拿了一壺酒,調配好,想想給他擦擦身子散熱,不然燒壞了腦子可就麻煩了。
到底是從未和男子這般親密過,哪怕隻是給他擦臉,黎思思都緊提着一口氣,生怕做錯了什麼,動作溫柔而細緻。
擦完臉,一時不知如何繼續了,按理說身體也該擦一擦的。
黎思思視線從男人鋒利的下颌滑落到鎖骨,再到衣襟松散的胸膛……
臉忽然熱熱的,沁出了汗珠兒,她像是吃了醉酒整個人暈乎乎的,神魂兒往天上飄去,幾欲沒了思量。
僵持片刻,她還是哆嗦着将他胸前衣襟扒開些許,剛扒出條縫兒,衣裳又被她眼疾手快堆了回去。
不行不行,她做不到。
萬一進行到一半他清醒了,豈不是很難堪,該如何解釋?
黎思思自然沒将他當哥哥看待,可他能接受嗎,她不确定,思及此,忙将他散開的衣領整理妥當,再悄悄溜出門去,尋周嬷嬷過來相助。
門方一合上,床上驟然響起一陣粗重的喘息和悶哼,一隻青筋暴突的大掌伸出來,抓住了床邊烏青色帷幔。
蕭景熙不知何時醒了過來,睜着眼睛失神地望着床頂上晃動的一顆白玉珠子。
半晌後,他若無其事坐起身,從櫃子裡拿出一套新衣,換好後将髒衣服和淩亂的錦被一同卷起,丢在了一旁。
做這些的時候,他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耳尖卻紅的滴血似的,暴露出内心燃着的一片火海。
将窗戶撐開,寒意襲來,燒成漿糊般的思緒堪堪恢複一絲清明。
其實自黎思思進門,他便醒了,腦子燒得渾濁,理性去了下風,莫名想看看她想做什麼。
所幸,她及時住手,又幸好,她跑開了,否則四目相對,他無從招架。
蕭景熙沒看見過一眼方才滿臉羞赧的少女,卻大緻能猜到她那時的表情,輕蹙的眉,咬着的唇,顫抖的睫羽,都尤為清晰。
可他沒有阻止,隻是在想她若繼續,自己是否能忍住.......
他呼吸變得急促,暗暗心驚,從何時起,自己的心思變得如此龌龊了?
二年前,他見她孤身一人,無依無靠,動了恻隐之心,帶她來了京城。
接觸的越久,他越發驚歎于她白玉無瑕的純淨,她這般好,他每次見她都會對她産生美好的期許。
他要竭盡所能照拂于她,也望她覓得良人,過平安富足,了無紛争,兒女繞膝的日子。
他身邊風雲詭谲,走的是刀山火海的路,并不适合留她在側。
但她太過單純,性子軟糯,似弱柳無依,方一進京便生了諸多岔子。
她愛去鬧市,次次都會走丢。
她善良懵懂,總被壞人騙取銀錢。
她仙姿佚貌,惹了不知多少宵小爬牆、觊觎。
她久未見他,在雷雨夜裡驚醒,赤腳跑出府尋他.........
蕭景熙跟在她後面收拾了不知多少爛攤子,一次的恻隐後,是數不清的動容。
他時常會想,這樣的她,若沒了他在身後,該怎麼活下去呢?
她就是如此,一點點讓他從不忍,到放不下了。
可他不應該當她是妹妹嗎?
她才十七歲,鮮嫩如同水蔥花,而他二十有八,已近而立之年。
卑劣!可恥!
指尖用力到泛白,木窗的碎屑陷進了肉裡,鮮紅的血蜿蜒而出。
蕭景熙對此毫無察覺,想是懊悔羞愧到了頂點,揚手甩了自己一巴掌。
這力道極大,耳膜嗡嗡作響,幾乎失聰,他卻意外聽見了瓷器落地聲。
正對窗的長廊處,周嬷嬷錯愕的盯着他。
她腳底下是碎了一地的白瓷片和藥渣,約莫是發現了方才那詭異的一幕,震驚到難以回神。
“嬷嬷,沒受傷吧。”跟過來的黎思思急忙跑了過來,見周嬷嬷無事,蹲下身,看着滿地的藥汁犯愁,“這可怎麼辦,藥不多了........”
周嬷嬷沒有回應,紋絲不動,像個木頭人。
黎思思疑惑擡頭,順着周嬷嬷視線望過去,什麼也沒發現。
她拉了拉她的手,“嬷嬷你去重新煎一碗藥來,我去照顧景熙哥哥了。”
嬷嬷不對勁兒,精神恍恍惚惚的,她不想讓她去照顧他了,算了,還是自己去吧。
再次回到屋裡,房間裡的溫度似乎低了很多,外間的炭火也快滅了。
她添了炭才進内室,一進去便雙眸放光,布滿了驚喜。
“景熙哥哥,你醒了?還難受嗎?有沒有退燒?”
小姑娘蜜語連珠,邊說邊靠近,幾乎要擠進蕭景熙懷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