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人群,她長歎一聲,差點兒淚目了,她實在難以融入宴會的氛圍。
且她的心一直在蕭景熙身上,他從離席到宴會快結束都沒回來,更讓她躁動的是,蘇槿月也不在。
“黎丫頭,快過來。”
章平憑空出現在她身後,拍了拍她肩膀,吓得她張嘴就要尖叫。
“别叫,祖宗,快跟我去看看主子,他不對勁兒。”
景熙哥哥出事了?
黎思思提起裙擺就往外跑,邊跑邊聽章平說着原委。
“主子離開後被陛下叫走了,我在外邊偷聽到他想給主子賜婚呢,賜婚對象就是那個跳舞時給主子抛媚眼的蘇槿月,主子當場就拒婚了,氣得陛下拿硯台砸了主子,一地的血……”
“後來呢?”
“後來他奈何不了主子,就要給你賜婚,主子出言頂撞了他。”
黎思思腳步一頓,指了指自己秀氣的鼻子,“給我賜婚?跟誰?”
“還沒說将你賜給誰,主子就和陛下吵起來了,大殿裡都是瓷片碎裂,打鬥的聲音,沒聽清楚……”
“他們打得很兇,主子都破相了,不過我喊你來是因為他們提到了皇後娘娘,父子兩打急眼了,恨不得你□□一刀,我補你一劍……
我怕主子想不開傷了身,也隻有你能勸勸他了。”
黎思思被帶到了一個僻靜的小巷,巷子窄而深,是一條死路。
路中央停着一輛不起眼的馬車,馬兒低頭嗅着腳邊的青苔,不時哼次一聲,除此之外,唯餘安靜,幽暗。
黎思思平複了下心境,手裡拿着一個小藥箱,慢慢靠近馬車。
距離馬車還有一段距離,馬車内迅速飛出一支短箭,幾乎貼着黎思思的臉頰穿過。
她無意識驚呼一聲,還沒等她緩過來,眼前多了一道身影,臉頰也覆上一張粗糙而溫暖的大掌,将她的右臉完全圍住了。
“你怎麼過來了。”男人語氣中全是懊悔,還有一絲心疼。
黎思思動作變得緩慢而僵硬,擡眸看着他,差點兒沒認出來。
蕭景熙的衣裳被劍割成了碎布,左眼又青又紫,像是被狠狠掄了一拳,他嘴角也裂開了,額角更是破了個大口子,上面不斷有鮮血溢出。
黎思思眼眶發熱,視線很快模糊了,拉着男人的手默默往馬車走,蕭景熙乖乖跟着她上了馬車。
“思思,不礙……嗯……”
男人張嘴便是安慰的話,嗓音沙啞得像幾天沒喝水一樣。
黎思思将藥水灑在紗布上,給他清潔面部,不小心碰到傷口,疼的他忍不住悶哼出聲。
封閉的車廂被藥水充斥着,蕭景熙卻聞到了另一種獨特的清香,像果酒一樣醇厚。
他輕輕嗅了嗅,發現這味道來自于眼前的少女,血脈上湧,臉頓時紅了。
好在他臉上髒兮兮的,不是血水就是藥水,專注給他處理傷口的人兒并未發覺。
黎思思處理傷口不是行家,忙活了許久,将蕭景熙腦袋包成了粽子,自己看了都忍不住笑出聲。
兩人離得極近,呼吸交融,吞吐着彼此的氣息,時間一點點過去,男人的眸子也愈加深邃。
蕭景熙喊了聲‘思思’,她嗯一聲擡頭,四目相交,她在他眼底窺見湧動的暗沉,還有她看不懂的燥動。
男人侵略性的目光凝着黎思思薄而豔的紅唇,指尖上移,輕輕碰了碰她的唇珠,指尖微涼,黎思思無意識瑟縮,卻沒退開。
她肉眼可見有些慌張,他的指尖仿佛給她施了法,她僵在了原地,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唇被輕輕撚了撚,不輕不重,卻讓她感到害怕。
男人的另一隻大掌不知何時繞到了她身後,分明是輕輕撫着,卻似有一道力量将她往他懷裡推。
“思思,看着我。”蕭景熙喉結滾動,兩指輕輕一動,女孩兒便被他一手掌控,無法逃脫。
黎思思眨了眨眼,順着臉上的力道看着他,“怎,怎麼了。”
“告訴哥哥,你最想要什麼?”他又靠近了些,腦袋一歪,呼吸灑在她頸窩邊,有些癢。
黎思思緊張到渾身冒熱汗,臉上更是升起薄薄的霧。
她想了許久,說,“自由,思思想要自由。”
“自由?”蕭景熙身形微僵,重複了一遍。
黎思思鄭重點了點頭。
男人似如夢初醒,長睫垂下不知在深思着什麼,幾個呼吸間恢複了往日對她的溫柔儒雅。
他不斷往後靠,背貼着車廂,黎思思後背的那隻大掌也消失了。
“很好,自由很好。”他閉着眼說,呼吸由長變短。
他靜默了很久很久,久到黎思思目光慌亂,心一沉再沉。
方才,她好像感覺到了什麼,她很想得到的東西,近在咫尺卻又很快沒了。
她是不是說錯話了。
黎思思咬咬牙,找補了一句,
“我想要哥哥和我一樣,得到自由,自由的生活,有選擇自己想要的東西得自由。”
蕭景熙感受到了少女嗓音的滞澀,慌亂和無措,他仍然閉着眼,唇角有奇怪的笑。
他寵溺的說:“思思說的沒錯。”
黎思思還是說錯話了。
回府後和綿綿說了今日發生的事,兩人一複盤,發現馬車上的男人的确不對勁兒。
“崽崽,相信我,那一刻他一定是對你動情了,情難自制……”
黎思思托腮惆怅,“可最終他還是什麼也沒做。”
阮綿綿沒告訴她,蕭景熙很可能是想到了他母後和父皇的悲劇,想給她自由。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準備什麼時候睡他,然後逃跑?即便他現在對你有情,可他以後還會愛上别人的,你還是盡早做打算吧。”
“等等吧,他最近身子不好,我得給他補一補。”
宴會結束後,蕭景熙再次被停職關禁閉。
黎思思每日都跑去獻殷勤,給他炖各種補湯養身子。
半月後,終于将他養好了,是時候下手了。
入夜,黎思思便端了撒了藥粉的羊蹄湯,照常去男人書房送溫暖。
剛到門口,就撞見從房間裡出來的章平,章平瞧見她微微一怔,随即用憐惜的眼神盯了她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