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完東西,他不再停留,轉身就見劉桂芝挎着籃子走來。
周圍人也注意到了,互相看了看,一副将要看熱鬧的架勢。
沈長笙不想與多方多言,拎着肉就要走。
“這不是長笙嗎,走這麼着急做什麼?”
劉桂芝原本沒打算叫住對方,但想到富貴明年可能就是秀才了,這家夥可能還不知道,畢竟是一家人,怎麼也都該知情,到時候說不準不用她去拿肉,送到門的豈不是更香,也更符合他們家身份。
她想得挺美,沈長笙卻像沒聽見一樣,腳步都沒停。
如今村裡誰不恭維她,就是村長也巴結他們,此時被沈長笙無視,劉桂芝憋悶的不行。
想看的是對方後悔分家,回來求他們。
“富貴被鎮上有學識的老先生看中了,明年肯定就是秀才,要是識相就把那二十兩銀子還回來,富貴以後當了官,以前你打我們的事,都可以從輕發落。”
她将鎮上斷案的老爺想象成她兒子模樣,到時候先打沈長笙闆子,她再去做好人,博個好名聲。
可惜想的很好,沈長笙已經走遠了。
村民沒看到熱鬧,卻見識到劉桂芝猖狂模樣,現在就想着當官,怕是太早了。
劉桂芝意識到自己成了被看熱鬧的,冷哼一聲。
都是些山野村夫,就知道湊熱鬧。
她走到賣肉攤子前,指着一塊肥肉,也不看人,就道:“這個給我吧。”
賣肉青年不喜她這副看不起人的模樣,不過誰讓人家家裡有讀書人,搖搖頭,手上利落的将肉捆好,道:“承蒙惠顧,三百文。”
劉桂芝臉色瞬間變了,她身上就帶了五十文錢,哪裡付得起,被一群看熱鬧的盯着,要是拿不出,豈不是被笑話。
她故作鎮定道:“哪裡有這麼多,你這稱怕不是壞了,一個村的還坑我。”
說罷她使勁推了下桌子,邊緣的幾塊肉掉在地上,随後裝作生氣的走了。
青年把肉撿起來,握緊拳頭,要不是不打女人,他真想上去給對方幾拳,怪不得沈長笙跟他們分家,真不是東西。
“那劉桂芝怕不是買不起,剛才大夥買肉都好好的,咋就她不對了?”
“小聲點,心裡知道就行,可别讓聽見了,她最好面子。”
“沈長笙還真是有骨氣,人都主動給台階了,他還不理人,跟他爹一個德行。”
“人家現在日子過得好着呢,你沒看到,肥肉買這麼大一塊,誰家過年這般舍得,他家裡就兩個人,一看就是掙了錢。”
“說的也是,劉桂芝也是打錯算盤,他兒子是有了希望,但還太遠了,誰知道以後如何?”
有個年長的夫郎打斷道:“都别說了,被她知道不好,咱村裡難得有個讀書不錯的,就算以後不成,當個教書的,我們孩子也能去學幾個字,還是别把關系鬧太僵。”
此話一出,村民臉上笑意淡去,對比口頭暢快,還是家裡孩子更為重要。
冬閑的日子過得快,鞭炮聲噼裡啪啦一陣,整個小河村也開始蘇醒了。
村裡不比鎮上熱鬧,也沒有張燈結彩,但一家人齊聚,孩子在身邊歡笑,就是最好的。
今年跟沈阿奶和小兔一起過年,沈長笙格外重視,早早就開始打掃。
地方小也有小的好處,打理起來用不了多久。
沈阿奶閑不住,高的地方交給小孫子,她掃個地還是可以的。
各種角落蜘蛛網灰塵,平日裡不方便的清理的,也都打掃幹淨。
冬天衣裳不好洗,沈長笙披上蓑衣,防止弄髒。
蕭菟早上就被鞭炮吵醒了,他第一次進入人類世界,很不解為什麼過年要弄出這麼大的聲音,還是沈長笙解釋後,才半知半解,還天真的問年獸長什麼樣,把人問沉默了。
陽光照在桌面上,上面墊着幹淨柔軟的棉布,蕭菟翻着肚皮躺在上面,薄薄的兔毛下鼓囊囊的,知道吃了不少東西。
他賴洋洋的曬太陽,豎着耳朵聽沈長笙跟阿奶說話,倒沒有感覺無聊。
不到半個時辰就打掃幹淨,沈長笙脫下蓑衣抖了抖,放在外面,随後洗幹淨手。
外面時不時有鞭炮聲,擔心小兔害怕,他沒在外面停留。
蕭菟不知道自己被記挂着,優哉遊哉的吃着糖,旁邊還有洗幹淨的蘿蔔,這日子可比在山上舒服多了。
鼓鼓的肚皮被揉了揉,蕭菟聞到熟悉的氣息,姿勢都沒變,癱軟在地,任由對方揉捏。
兔子身上曬得暖融融的,昨晚洗了澡,摸上去格外柔滑,沈長笙手指點了點他的小鼻子,道:“我在外面擔心你害怕,結果都快睡着了。”
他手勁很小,弄得蕭菟癢癢的,不滿的翻了個身,咕噜噜幾聲。
他才沒有睡覺。
陽光柔和,蕭菟添了口糖,有點舍不得的舉到沈長笙嘴邊。
給你吃,别生氣了。
糖上面還沾着兔子的口水,小家夥一臉不舍,舉着糖的手越來越低,看的沈長笙隻覺好笑。
“好了,我不吃,都給你,不過每天隻能吃一塊,今天的已經吃過了,就不能再吃。”
蕭菟聽他說不吃還很高興,結果又不讓吃第二塊,這個人雖然對他很好,但總喜歡定各種規矩,不許出去玩,不許吃很多的糖,還讓多吃綠葉菜。
小腦袋晃了晃,明白對方是為自己好,他聽話,不去偷偷拿好了。
一咕噜的爬到沈長笙肩膀上,柔軟的身體貼在他臉上蹭了蹭。
他昨晚洗了澡,可是很幹淨的。
知道這是撒嬌賣乖,沈長笙笑了笑,心裡一片柔弱。
今年團圓飯沈長笙掌勺,沈阿奶在一旁指導。
肥肉下鍋,沈阿奶多添了幾把火,沒過多久,就冒出清亮的油。
沈長笙小心的将油撇出來,家裡有裝油的陶罐,沈阿奶提前在裡面放了幾粒花椒,這樣豬油會有香氣,還能長時間存放。
撈出豬油渣,這可是好東西,聞着香,吃着更香。
分了一小盤出來,撒了點鹽,先給沈阿奶嘗了一塊,自己才吃一口,香香脆脆,第一次做還挺成功。
那塊肥瘦相間的肉焯水後,在上面抹了層蜂蜜,這蜂蜜還是之前山上弄來的,沈阿奶一直舍不得吃,過年這頓飯自然要最好。
鍋裡油溫上來了,将幾塊肉放進去,油濺的特别厲害,沈長笙難得有些手忙腳亂,還是沈阿奶眼疾手快的将鍋蓋蓋上。
見他狼狽的模樣,沈阿奶笑着搖搖頭,村裡會做飯的男人不多,長笙這孩子很孝順了。
過油的肉塊立即放進冷水,很快呈現出一層虎皮,沈長笙看差不多,就放進裡面的大鍋裡。
一掀開鍋,肉香摻雜着各種山菌的香味,撲鼻而來。
肉湯裡放了很多香料,沈長笙其實也不太會做這些,還是鄭夫郎提了一嘴,還送了幾包香料,沒想到光是聞味道就這麼香。
屋裡玩耍的蕭菟伸着鼻子聞了聞,吃草的兔子也對肉有了興趣,更别說竈房口跟門神一樣的小黑,口水都流出來了。
沈阿奶也算吃過不少好東西,此刻也不禁贊歎道:“你鄭叔還真會做飯,這幾個小東西擱進去竟然這麼香。”
幾隻野雞已經炖了有一會兒,沈長笙用筷子戳了戳,感覺差不多,将最軟爛的那塊肉夾出來,放進小碗裡,遞給沈阿奶道:“是啊,聽出他不是本村人,可能家裡有做食肆生意。”
熱氣遮蓋住沈長笙溫和的神色,這一世,他嘗試了很不多不同的事,以前從來沒想過自己能站在竈台,給家人親自做團圓飯。
沈阿奶哎呦一聲,推了推小碗:“你看你這孩子,這還沒出鍋呢,快些放進去。”
沈長笙輕笑道:“阿奶您先嘗嘗味,家裡就我們倆,沒必要守那些規矩。”
沈阿奶笑了笑,分家後,長笙不再沉悶,人也會笑了。
外面寒冬呼嘯,這方小天地,熱氣彌漫間,滿是溫馨。
肉菜夠了,沈長笙又炒了盤素菜,沈阿奶特意讓蒸了鍋白米飯,平時就算了,過年還是不能省,省這一頓,說不定來年要省一年。
蘿蔔剛下鍋,院門就被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