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菟攥緊衣裳,心髒砰砰直跳,應該還有辦法的。
腳突然動不了了,蕭菟以為自己到了牆邊,急的快要哭了。
不遠處,一臉得意的沈富貴此刻卻僵在了原地,他像是剛接觸到空氣,狠狠吸了口氣,顫巍巍道:“沈…沈長笙,你怎麼在這?”
沈長笙?小兔子疑惑,淡紅的眼睛左右看了看,并沒有發現對方口中的那道身影。
蕭菟沮喪的低下頭,真是沈長笙來了就好了,他肯定能幫助自己。
正想着,一道低沉又帶着冷意的聲音從身後,不,就在他耳邊響起。
“滾,我說過,别讓我看見你。”
沈富貴下意識往後退了退,自從那次被對方按進水裡,他做了好幾天噩夢,現在是從心裡懼怕沈長笙,因為他知道,這家夥是真的想殺自己。
而某隻兔子此刻愣在原地,他希望沈長笙幫他,但當對方出現時,才發覺自己并沒有做好準備。
蕭菟緊張的渾身僵硬,因為隻要掀開帽子,就能看到一對兔耳朵,有着人類身體的兔耳朵,他不敢想象,若是沈長笙不喜歡這樣的自己該怎麼辦,他還能如從前那般,回到山裡嗎?
修長的大手從身後伸過來,小心的抱着眼前的少年,他并沒有多用力,但蕭菟卻能感受到禁锢感,除非對方主動放開,否則自己怎麼都逃不了。
沈富貴看了看少年跟他懷裡的小狗,再多不甘願,也隻能倉皇離開。
壞人走了,蕭菟大大松了口氣,至于如今處境,他想了半晌,很快有了主意,不是戴着兔子面具嗎,長笙哥哥肯定不知道是他。
不等他轉身,身體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小菟。”沈長笙聲音很小,像是在耳邊呢喃。
蕭菟微睜大眼睛,不明白對方怎麼認出來的,他應該沒見過自己才對,還是衣服,但是别人也會有,肯定是…認錯了。
笨兔子不肯承認,他不願沈長笙見到這樣奇怪的自己,不願回到山裡獨自生活,他喜歡沈阿奶,也喜歡沈長笙。
察覺到懷中人在發抖,沈長笙察覺不對,小兔子好像在哭。
沈長笙個子很高,站在蕭菟面前要俯下身,才能看清他的臉。
“怎麼了?是我弄疼你了嗎?”沈長笙小心問。
蕭菟被捧着臉,一雙濕漉漉的眼睛隻能看着對方,小兔子面具遮擋着上半張臉,沈長笙想幫他擦幹淨眼淚,取下面具的手卻被擋住。
“我不是你說的那個人。”蕭菟否認道。
一樣軟的聲音,因為底氣不足,說話時還有些顫抖。
沈長笙停下動作,目光落在帽子下那明顯鼓起來兩團,心裡大概猜到是什麼,他輕輕将帽子往下拉了拉,“好,你不是。”
神色依舊溫柔。
耳朵不安分的動了動,蕭菟按了按讓它乖一點,自己還不知怎麼辦呢。
“那你願不願意陪我走走,我請你吃東西?”沈長笙伸出手,既然小菟不願意,他也不請求,他可以慢慢等。
最信任的人就是沈長笙,蕭菟自然願意聽他的話,看了看天色,時間應該不多了,不過在對方那雙溫柔的眼中,他相信就算被發現,沈長笙也不會傷害自己。
但是看着懷裡可憐兮兮的小狗,也不能把這家夥丢下。
看出蕭菟的想法,沈長笙主動接過小狗,竟然是隻熟悉的家夥,沒想到竟然跟他家這麼有緣,“那邊有醫館,我帶它去看看。”
蕭菟将手放在他的掌心,欣喜道:“好,還要帶我吃很多好吃的。”
沈長笙輕笑的點頭。
小狗要清洗上藥,時間比較久,沈長笙将其留在醫館,帶着蕭菟去了街市。
此時,天邊隻留下一輪橙黃的太陽,顯然早已過了午時。
他牽着蕭菟的手,街道上人漸漸少了,淡粉的桃花瓣被橙黃的落日覆蓋一層餘晖,可惜再美的景色,也已近黃昏。
沈長笙目光擔憂的看着身邊的少年,小菟每次趁着午時偷跑出去,這個時間還能在外面嗎?
蕭菟卻毫無察覺,除了尾巴跟耳朵有點癢,他現在很高興,可以明目張膽的看着那些好吃的怎麼做出來,可以觸摸各種新鮮有趣的事物,還可以牽着沈長笙的手,帶着他去想去的地方。
“我也想要那個?”蕭菟指着一個孩童手裡的糖人。
沈長笙将擔憂放在心裡,但也做好了準備,确保能第一時間将其護着。
賣糖人的在不遠處,他盡量避開人群,帶着蹦蹦跳跳的兔子,買來了兔子形的糖。
上次吃的是老虎,并沒有變得很厲害,蕭菟索性放棄了,其實當一隻兔子也很好。
一口咬下兔子的一個耳朵,蕭菟将其舉到沈長笙面前,“這個耳朵你吃。”
見他期待的目光,沈長笙低頭咬下另一個。
“甜嗎?”蕭菟問道。
沈長笙點頭。
焦黃色的兔子少了兩隻耳朵,看着有點奇怪,蕭菟舔了舔剛被咬得那塊,兩邊耳朵對稱才滿意的點點頭,“吃了它的耳朵,就不能再摸耳朵了。”
小菟紅潤的嘴唇上沾着糖漬,水淋淋一片,沈長笙心中劃過一抹熱意,真的很甜。
蕭菟邊走邊吃,他也不是看着什麼都要,如果很貴,就算很喜歡,也不會說出口,沈長笙掙錢那麼辛苦,他不能花太多的。
但是對方每次都能看穿他的心思,喜歡的東西都能到自己面前。
兔子形玉墜泛着淡淡光澤,宛如透明的水滴,雕工精巧,自然價錢也不便宜。
“這個不能買,太貴了。”聽着那攤主報價,蕭菟也不管喜不喜歡 ,直接就要取下來。
沈長笙握住他的手腕,玉墜上穿着紅繩,映襯着小菟的脖子格外白皙纖細,很合适也很漂亮。
“若是喜歡,價錢好商量,這墜子本是我買來送給自家哥兒的,但他看不上,東西不貴,隻是一番心意。”
沈長笙取了銀錢給攤主,牽着蕭菟的手腕離開。
他怕他的小兔子會突然變回去,在身邊還好,如果不在,他怎麼能快速認出。
小菟自然想不到這些,摸着冰冰涼涼的墜子,舉起來讓沈長笙看,“它是不是跟我長得很像?”
說罷,蕭菟趕緊捂住嘴,“不是我,是别的兔子。”
傻兮兮的掩耳盜鈴,但身邊的人也願意做那個聽不見的人。
“是很像,跟我的小兔子一模一樣。”沈長笙由衷道。
高大的男人低下頭,他們靠的很近,能聞到對方身上相同的氣息。
蕭菟還當自己是隻兔子,高興時下意識貼着對方蹭了蹭,“我就知道,但是他摸着太涼了,我得給他暖暖。”他将玉墜放進外衣裡面。
親昵而又柔軟的觸感轉瞬即逝,沈長笙還是愣了半晌,明明是往日常做的動作,但面容相貼的觸感,還是讓他心動不已。
“小菟,我……”沉穩冷靜的男人沒忍住,他想告訴對方自己的心意。
“那邊是什麼,有好多人,我們也去看看。”蕭菟的話也随之響起,言罷,小兔子開心問道:“你要說什麼?”
沈長笙默了默,冷靜下來,壓下了所有心思,現在還不能,會吓到他的。
蕭菟興緻很高,牽着沈長笙的手擠進來,玩了一圈,他對人類倒是沒有那麼害怕了,也可能是因為沈長笙在身邊,知道對方會保護自己。
倆人一走近就聽到人群中的歡呼聲,原來是有人打破了紙籠子。
攤主笑眯眯的将籠子裡的手帕取出來,恭敬的遞給那白衣公子,還不忘恭維道,“公子可真厲害,這般快就中了。”
白衣公子看都沒看,顯然沒有多大興趣,繼續用彈弓打剩下的燈籠。
可惜他準頭不好,石子都用完了,也隻打中一個。
攤主笑的更開心了,對方白送了他一錢多銀子,就得到一塊幾個銅闆都能買的帕子,他能不高興嗎?
“算了,沒意思。”沒有想象中的百發百中,白衣公子氣惱的扔下彈弓離開。
後面也有人在玩,隻是準頭同樣不佳,很多都是空手而歸。
圍着的人大多都是看熱鬧,出錢的并不多。
蕭菟看了會兒,指着其中一個紙籠子,湊到沈長笙耳邊,小聲道:“那裡面是隻大公雞。”
紙籠子裹得嚴嚴實實,隔得也遠,看不到裡面有什麼,沈長笙不知小菟是怎麼看出來的,可能因為他是兔子吧。
如果真隻是雞,十個銅闆一次,倒是可以試試。
特别是小菟眼中快要溢出來的興奮,應該是很感興趣。
蕭菟看的正高興,手裡就被遞上一個東西,沈長笙聲音随之響起,“試試看。”
看清手裡是什麼,蕭菟嘴角彎起,帽子裡的耳朵激動的晃了晃,他也可以玩了。
沈長笙拿着他的手,教他怎麼使用,紙籠子放的很遠,沒練過的很難命中。
深山裡的兔子自然沒學過,動作學的倒是标準,可惜一個沒中。
沈長笙買了七個小石頭,還有最後兩個,蕭菟不高興的噘着嘴巴,笨蛋爪子一點都不争氣。
“你來吧,我學不會。”他把彈弓給沈長笙。
沈長笙心中好笑,難得見到驕傲的兔子這麼說,他看了眼最遠的那個紙籠子,點點頭,“好,我們晚上炖雞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