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花之前還委婉扮演着餘舊的親人,此話一出切切實實的将買賣放到了台面上,連王小姐都露出了驚愕之色。
她被父母養得不識世間險惡,未曾見過大娘賣親侄兒的勾當,由此對餘舊更添了幾分同情。
王小姐剛剛豔羨餘舊有健全的軀體,哪怕讓她跟餘舊換一換,能嘗嘗自由行走、奔跑的滋味,傻一點、窮一點也是值得的。
現在她不再豔羨,餘舊太可憐了,父母意外身亡,唯一的親人竟要賣了他,孤苦無依,他若是不傻,得多難過啊。
王小姐同情餘舊的遭遇,淚盈于睫。
“張大花,買賣人口是犯法的!”王老闆為人謹慎,當然不會給自己落下把柄。
“不是買賣、不是買賣。”張大花連連找補,“是聘禮,餘舊入贅的聘禮。”
“今天先到這吧,我們考慮一下。”王老闆暗忖他之前過于着急了,心思洩露,壯了張大花漫天叫價的膽子。
一千兩千對王老闆而言算不得什麼,但他不喜歡被人踩着底線拿捏,張大花今日注定達不成目的。
王老闆強勢送客,張大花不敢糾纏:“行、行,那你們好好考慮,我等你們的消息。”
他們進去了大約一個小時,林故淵焦躁的守在外面,聽到張大花的慘叫,他險些撞門硬闖,指甲狠狠掐進掌心,勉強穩住了情緒。
距離慘叫過了不到十分鐘,張大花的聲音逐漸靠近院門,林故淵迅速退回藏身的拐角。
大門關了,彎腰賠笑的張大花臉色驟變,髒話不斷輸出,怪餘舊毀了她的好事。
餘舊哪是任人咒罵的主兒,他掏掏耳朵,撇下張大花原路返回集市。
王老闆沒把路堵死,餘舊在張大花眼裡便是行走的一千塊,餘勇能不能順利和吳芳芳結婚全靠他了。
怕餘舊走丢,張大花罵罵咧咧地追了上去。
集市仍處于高峰期,人潮洶湧,林故淵站在猴子表演的小攤外圍,餘舊故作驚喜地沖上前:“大牛!”
林故淵細細觀察餘舊的表情,擡手将他翹了個問号的頭發壓平,眼角餘光中,張大花遠遠招呼了一句,叫他帶着餘舊,扭頭鑽入了人堆。
她一消失,餘舊立刻不演了,拉着林故淵找了個沒人的地兒說了小院裡的經過。
“果然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原來是想拿我換餘勇的彩禮。”餘舊鄙夷道,買賣人口是重罪,王老闆忌諱生意上的對手,要求餘舊必須以正式入贅的名義與他女兒結婚,所以張大花才那般哄着他。
如此張大花就不足為慮了,餘舊不傻,斷不會被她騙着入贅。
重點是餘大偉那邊,餘舊手杵着下巴,靈光乍現:“有辦法了!”
餘舊示意林故淵低頭,挨着他耳朵講出他的計謀,末了揚揚腦袋輕哼一聲,眼神像隻狡黠的狐狸。
圍觀猴子表演的人群轟然喝彩,餘舊的注意力瞬間轉移,林故淵替他理理歪掉的領子:“去吧。”
餘舊泥鳅般從人縫中擠到前方,左右全是小孩兒,他矮身蹲下,粉臉紅屁股的猴子脖頸栓了條拇指粗的麻繩,一隻坐着,一隻人立,随着耍猴人的指令做出相應的動作。
“啪!”耍猴人拿了杆木頭雕的槍,大猴唰地倒地,四腳朝天,另一隻坐着的嗚嗚叫着爬到同伴身邊,耍猴人又啪了一聲,它吧唧和同伴倒在一塊兒。
模樣可愛而滑稽,逗笑了圍觀的群衆。
耍猴人摘了帽子,手掌托着繞場,餘舊正嘎嘎傻樂,尚沒明白耍猴人的意思,見有人朝帽子裡扔錢,他的笑容一下僵住。
餘舊茫然地掏兜,空蕩蕩的,他尴尬地縮着腦袋,怎麼擠進去的,怎麼鑽出來。
好丢臉。
看着蔫頭耷腦的餘舊,林故淵牽起他的手:“拿着。”
一張一毛錢的紙币,輕飄飄的,餘舊眨眨眼,隔空嘬了林故淵一口,高興地轉身将錢給了耍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