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三人一臉語塞,遂也不要别人幫忙,搖搖晃晃起身,湊到鐵鍋邊又舀了一碗,埋頭就是一頓風卷殘雲。
“嗝~”她遺憾地看了眼微微見底的鐵鍋,轉頭對三人攤了攤手:“我已經替你們嘗過了,沒下毒,不僅沒毒,還味道鮮美,風味絕佳。”
胡鐵花心動:“那老胡我也嘗嘗!”
姬冰雁:好心大一姑娘……還有,石駝對她的态度,該不會真的是親女兒吧。
至于楚留香,他見她喝了兩大碗面色顯得微微紅潤,沖淡了原本剛進屋時濃重的蒼白病态,并無不适,心中繃緊的弦這才微松:縱然相信石駝的判斷,但也有很多毒存在劑量上的區别。
好在是他多心。
可他怎麼也想不通,石觀音怎會有如此好心,是輕視,還是他遺漏了什麼?還有,她說的打架,石駝縱身負武功,要護着她與别人争鬥而不落下風,亦非易事。
是夜,幾人在屋裡圍着篝火小憩,沙漠的風呼嘯穿堂而過,顯出凄厲寒涼。
“我還是不明白,”胡鐵花撓頭道:“石駝看起來不像會主動挑起争鬥的人。”
“這件事的确很奇怪。”姬冰雁難得主動開口接話。
“老臭蟲,你問沒問她?”胡鐵花擠了擠身邊某位好友。
“唔,她隻說對方主動挑釁,他們為了自保不得不應戰。”楚留香道:“對方有一艘船。”
“船?”姬胡二人異口同聲。
“不錯,靠鷹群拉動的船。她說遇到了個神秘的劍客,幫忙把船劈爛了。”楚留香道。
“劍客?會是誰,真想好好見識見識對方的武功。”胡鐵花技癢難耐。
楚留香若有所思,聽宋雁歸的描述讓他想起一個人,可他為什麼會出現在沙漠呢?
姬冰雁:“那船上的人呢?”
楚留香:“那船上并沒多少人,除了少數幾個逃了的之外,剩下的應該都死了。”
“你看起來還有别的顧慮。”姬冰雁一陣見血道。
“顧慮談不上,”楚留香道:“我隻是覺得,這船上之人的背後不是石觀音,就是擄走蓉兒她們的黑珍珠。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兩人聯手。”他笑,臉上一派輕松,并無面對強敵的忐忑。
“左右都要對上的,老胡我也不怕。”胡鐵花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鐵公雞,你不會是怕了吧?”
姬冰雁冷冷道:“我既然來了,絕無怕的道理。”
“哈哈,這才是我認識的姬冰雁!”
“噓!小聲些。”楚留香指了指一側将自己整個人蒙在裘衣裡睡得正香的女子,壓低聲音提醒驟然高呼的好友。
那是個絕佳的三角防禦點,她背靠在暖烘烘的駱駝身上,石駝默默坐在不遠處,像一尊雕像。
“我聽到了。” 她的聲音還帶着一絲睡到一半醒來的滞澀,裘衣裹在身上,扣着兜帽,揣着手,隻露出小半張臉和消瘦的下巴。
胡鐵花:“呃,對不住。”
宋雁歸:“你們剛才說的鐵觀音,是誰?”
楚留香好笑道:“不是鐵觀音,是石觀音。”
宋雁歸:“不像真名,江湖诨号?”
這麼說也沒毛病。不過,該說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嗎?
“是吧。”胡鐵花艱難地組織語言:“路上遇到的兩撥黑衣人都是她的手下,你和石駝遇到的那艘船很可能也是她手下的人。”
“總之,是個非常可怕的敵人。或許我們三個聯手,才能和她有一戰之力。”胡鐵花總結道。
“原來如此,她的武學天賦一定也很高。”否則也沒辦法驅使這麼多高手為自己所用,宋雁歸不帶感情色彩地純然贊歎,接着似又想到什麼,撇嘴下了結論:“但她的行事作風,宋某實難苟同。”說完,重新向後靠回駱駝身上,閉上了眼。
所以真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吧!姬胡二人心道。
楚留香倒是聽得興味盎然,見她幾乎是立刻又睡了過去,隻眼神默默落在她身上,眸光溫柔,他好像知道石駝之所以對她青眼有加,甚而願意不吝出手的原因了。
——
“驚虹貫日。”
已成一堆朽木的巨船殘垣邊,一名穿着華貴的美婦人袅袅婷婷,身後侍立着一個樣貌猥瑣的中年人,他是這艘船原本的主人,那日卻不在船上。身前跪伏着零星幾個瑟瑟發抖的刀斧手,在他們後面,是幾簇倒伏的黑影。他們甚至不知道面前的美婦人是何時出的手,身後的人已立時沒了氣息。
可怕的威壓,死亡的陰影如利劍懸在頭顱三寸之上,冷汗浸透肩背,可比死亡更可怕的是,這死亡不知何時才會降臨。
不知過去多久,那股可怕的威壓伴随着一聲蔑笑倏地消失,凝固的空氣重新恢複流動,弓着的脊背頃刻卸了力,劫後餘生的幾人四肢發軟倒在沙地裡,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利器穿胸入骨的悶聲,他們隻來得及低頭向自己胸膛看去,還沒看清那是什麼,就倒在了自己噴薄而出的血霧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