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擋在宋雁歸身前,對着身前女子低聲解釋:“她,救過我。”
剛才還對着宋雁歸眉目溫婉的女子驟然變色,冷笑道:“她這回救了你,焉知此後會不會害你?你忘了上回的教訓了?”
“……”男孩張了張嘴,似是想到什麼不好的記憶,沉默,卻并未退讓。
“咳,咳咳。”女子突然按着腹部猛咳起來,面色蒼白如紙,扶着牆壁緩緩滑倒。
“娘!”眼見女子眉頭緊皺,氣息微弱而急促。男孩早已顧不上分辨,一把扶住她往榻上去。卻到底身量還小,險險就要跌倒。
原來眼前這個女子,是男孩的娘親。
“别碰他!”女子揮手拂開宋雁歸托在男孩後背上的手。
宋雁歸倒也不惱,隻聳了聳肩,抱臂倚着牆壁。男孩熟練地取出瓷瓶,喂女子服下。
女子服下藥,情況卻并未改善,反又吐出一口污血,縱然如此,眼神仍警惕地盯着宋雁歸,伸手半護住身前的男孩。
宋雁歸眸中劃過了然之色。
她在女子如臨大敵的目光下綻開一抹頑劣的笑,等女子再反應過來之時,宋雁歸已閃身至其身後!
她坐下,一招制住身前人:“不想死就别動!”接着,運掌朝女子體内打入一道真氣。
稍息,撤手,回到剛才身立的安全距離。
女子面色比剛才略微好轉,敵意也不再強烈,她目光複雜地看向宋雁歸,開口:
“咳,你分明中了赤尾金蠍的毒,居然能活到現在。”女子看起來柔弱易碎,可既然此刻已卸掉僞裝,說話便也直來直去:“剛才……”
“剛才,你在藥裡摻了毒,但那毒并不緻命。”宋雁歸笑着接道:“我既然連中了赤尾金蠍的毒都能活下來,更遑論區區小毒。”
“你并非想殺我,隻是你已病入膏肓,不過是為求自保,和……一片慈母之心。”宋雁歸看向她身旁一臉沉默倔強的男孩,溫聲道。
說完,宋雁歸大剌剌盤腿席地坐下,忍不住喘了半晌,笑嘻嘻道:“我把體内僅有一道真氣贈給了你,此刻,我确實是毫無還手之力了。”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嗎?”女子冷冰冰道。
“宋某這條命本就是撿來的,還給你,也不算什麼。”她笑得坦蕩:“何況宋某平生好賭,我賭姐姐你,不會殺我。”
女子一陣恍惚:真像啊……不是容貌,而是氣韻。
她看了眼阿飛,做了一個決定。
“阿飛,你先出去。”
被叫做“阿飛”的男孩依言起身,經過宋雁歸身邊時,腳步微頓。
“放心。”宋雁歸似有所覺,擡頭朝他眨了眨眼睛。
男孩眉頭微皺,别扭地側開頭去,加快了腳步。
“姐姐有話要與我說麼?”
“你過來。”
宋雁歸依言起身走近。靠得近了,才看清女子眉目間泛着淡淡的倦意,神思郁結,怕是多年來心病傷身,才至如此。
“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女子擡眸,聲音冷淡,開口道。
“宋某不能答應。”宋雁歸搖頭。
“……”我都還沒說是什麼事。
宋雁歸屈指撓了撓臉頰,忍不住歎氣:“姐姐莫非覺得宋某很蠢嗎?”
“不,正相反,你很聰明。”她道:“所以這件事,你必須答應。”
宋雁歸收起笑,默然,不語。過了良久,她微微歎息,答:“好吧,我答應你。但,一年。”
“一年足夠了。我不會讓你吃虧。”女子聲音冷然,話語間卻自帶傲氣,說着,一手抵在宋雁歸背後,她冷汗淋漓,卻仍咬牙撐着。
“你……”
“閉嘴!”
良久,女子蒼白如宣紙的嘴角滑落一縷朱紅血痕,力竭向後倒去之時,為宋雁歸伸手扶住。
“我說了,我不會讓你……吃虧。”女子吐出一口鮮血:“而且,這内力也不是白給你的。”
“我知道。”宋雁歸沉聲。
“娘!”
斜裡傳出一聲驚呼,貫是沉默的男孩倏然變色,眼裡滿是不安惶急。
“阿飛,好孩子。”女子摸了摸男孩的腦袋,語氣溫柔娴靜,帶着淡淡的不舍。
“記得你答應我的事。”女子抓住宋雁歸的手,指節枯瘦,卻抓得極其用力。
宋雁歸低眸看進她灼色驚人的眸裡,知這是回光返照,覆上她的手,颔首,鄭重答:“我答應你。”
女子露出一抹淡不可察的笑,勾勒出原本明豔動人的神采,她嘴邊輕聲喃喃,逐漸低不可聞,随即,眼中的光芒驟然熄滅……
洞穴裡,回蕩着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