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一笑暗啐了一口,轉身便要跟上宋雁歸去攔她,身後楊逍卻戲谑道:“昆侖苦寒,蝠王若是跟去不慎寒毒發作,到時候那丫頭怕不知要死在誰手裡。”
青色身影腳步微滞,聞言心中一刺,冷笑:“不勞你們費心。”話音未落,身影如青煙一道,一息不到便沒了蹤迹。
“好俊的輕功。”殷野王擊扇微歎。
“韋蝠王的輕功放眼江湖,無人能及。”範遙不無中肯地道。能得他這樣恃才傲物的人一句評價,便可知韋一笑的輕功該有何等絕頂。
可身負如此絕頂輕功的韋一笑,硬是花了整整七天才追上宋雁歸——這當然也有他寒毒發作的緣故。
穹爐峰上。
她手無兵刃,站在滿地哀嚎的金剛門衆弟子中間,四下環顧:沒看到當日劫走俞岱岩的面孔。
但那幾人的确是金剛門弟子,在門中地位還頗高,卻已離開西域好些年了。
宋雁歸歎了口氣,盤腿坐在屋脊上,看着漫天雪花發呆。
九霄的雲氣凝成蒼茫天地間莽莽的雪,長風幾萬裡,在山脈間吹度蜿蜒,天際一點微光乍破。
她想:師父說不傷天道人和,是要她從心所欲不逾矩,可是與天争命,本不就是逆天而為嗎?
她在張三豐面前言說天道何如,可内心實覺天道可笑。病骨沉疴是她自小生來如此,可改這命靠的是她自己,而非天。
不過她很喜歡昆侖的雪和天,長天無際,叫人心靜。
“不虛此行啊。”她打了個哈欠,雙手背在腦後,眯着眼懶洋洋道。
韋一笑捂着胸口追至此地時,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他眉上凝霜,咬着牙,幾乎壓抑不住吸食人血的欲望。
他看到宋雁歸,宋雁歸也看到了他,她朝他揮手,揚笑,卻在看到他抓住一個金剛門弟子要吸食人血時變了臉色,她制止了他。
“小丫頭不想他死,難道是想替他死?”韋一笑牙關發顫,啞聲斥道。
“你當日幫我,還怕我出事不顧己身跟我至此,”宋雁歸笑着眨了眨眼:“今日我也幫你一次。”
韋一笑尚不及反應,命門已被扣住動彈不得,一股熾熱卻平和的内力在身體裡遊走,如春蠶吐絲,将經脈裡肆虐的寒毒層層裹住。
楊逍和範遙結伴至此時,看到的便是宋雁歸替韋一笑運功療傷的場景。
楊逍并不在意這孩子的死活,隻是好奇金剛門的指上功夫,這才一路至此。
“武當的九陽功?”楊逍微訝:這孩子是武當弟子?可縱如他般少年天才,十歲時也未必能有如此精純内力。
“非也。”範遙凝聲道:“我曾見過武當宋遠橋施展九陽功,與這并不相同。”
何況看那些倒地不起的金剛門弟子身上所受之傷,是這小丫頭僅憑一擊之力所為。内力能收放自如到這種程度的,武當除了張真人,二代弟子中無一人可及。
更遑論,若非眼見她動手,他們都看不出她身懷武功。
這小丫頭敢孤身獨闖金剛門,不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而是,絕對的自信。
有這樣的實力,以她的年紀,她的确可以自信。
天際雷聲滾滾,宋雁歸撤掌起身,并不看二人,隻等韋一笑恢複意識,拂衣而去。
累了便睡,醒了便動身。她隻管西行。
不知自己走了多久,耳畔複又響起兵戈之聲,她看到前方出現了兩個人。
冰天雪地哪來這麼多人約在這裡打架?
宋雁歸不解,隻默默吐槽。她睡眼惺忪,揉了揉眼,在黑衣人朝自己奔襲而來打算挾持/殺她時,隻看到他被身後的劍洞穿了胸膛。
劍,吹血。
一襲白衣似雪的青年劍客轉過身來,宋雁歸舉目望去,不由睜大了眼睛——
“師……父?!”
她暈了過去。
白衣劍客聽到這孩子腹中響起一聲長鳴。
她有多久沒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