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說的。隻是這些?”
酒壺被打碎了,酒杯不過是虛設。這裡比之前多了個火盆,大概是安清的關心則亂。江樓月把玩着那個杯子,聽着父親的長篇大論,她又不是傻子,父母這麼多年的問題她會不知道?聽了這個故事,不過是補全了那最後一塊拼圖。安清凝神望着女兒,顫巍巍的手停在空中,沒有下一步動作。江樓月往後躲了躲,也不想看他的動作,她隻想知道,母親信裡說的東西,究竟是不是對的。
“您不必打感情牌。”
"我隻想知道,母親信裡說的,是不是真的?"
安清一愣,把那隻手收了回去,在過往的十幾年,他對這個女兒都是虧欠的,江樓月的求人姿态,應該是他們這麼多年最親密的舉動。
“她說了什麼?”
安清沒有看過那封信,他不能理解江樓月此刻暴起的青筋,顫抖的手,他們倆瞞的事情太多了,安清一時還真不知道江溪跟她說了哪件事情。
“關于我的毒。”
江溪在信裡說,江樓月的毒不是三年前得的,而是更早以前。
“是我剛出生的時候,對嗎?”
沉默了。
江樓月忽然覺得好笑。
她還以為,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我不是你們親生的?”
這個看似可笑的問題,是江樓月的一個救命稻草,隻要這個想法成立,那一切都是解釋的通的。
長大了,漂亮了……
安清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剛剛的那點狠心煙消雲散,在看到江樓月的樣子以後,他有點後悔,不過再來一次,他還是會說出來。
何必粉飾太平呢?把一切告訴她,那才是對她好吧。
就是江溪死地太早了,把爛攤子都丢給他,哀歎了一下,安清也就不想了。
“别胡思亂想,你怎麼會不是我們親生的?”
那還不如胡思亂想呢。
江樓月模糊地回憶着信,卻發現想不起來多少。
安清回憶着,雖然時隔多年,但這件事,他還是記憶猶新的。
“她信裡沒說多少,你還是聽我說吧。”
江溪懷孕的時候,還是一片和諧景象。
沒有他人插足,感情也是一直升溫,雖然帶點畸形,不過不打緊。正值冬天,萬物蕭索,江溪掃過那些景緻,觸景生情,安清給她作詩逗趣,她的肚子突然疼起來。
那時隻有五個月,總不可能是早産,安清自認體質好,孩子絕不會那麼容易掉,可一看,不是孩子有問題,江溪自己得病了。
那就是寒毒。
不過當時還不是這個名字,也不是這個症狀,那是寒症,調養調養就能好。邊關的醫師技術不差,當下就開了幾貼藥,說喝足幾個月,這個病就沒事了。
不出意外的話還是出意外了。
在七個月的時候,邊關又來犯了。
江溪也是倔,懷孕也要上戰場,醫師沒辦法,在她的壓力下,開了催産藥,疼了一個晚上,總算是把江樓月生下來了。
江溪的藥沒喝夠,自己沒什麼事,就是江樓月的身體不好。邊關不好養孩子,江溪隻能讓安清帶着孩子回京城去,那麼小的一隻,軟軟的,熱熱的,看着瘦弱的很,一看到他卻會笑。
安清那時候覺得,他可以原諒這世間的一切,為了他的女兒。
不過好景不長。
究竟是什麼時候毒性加重的呢?安清不知道,大約是周歲宴?那天江樓月哭了很久,怎麼哄都停不下來,醫師看了也沒用,安清急得要死,皇帝一聽,把宮裡的禦醫派過去,出了一個很讓人為難的結果。
一歲大的孩子,得的已經不是寒症,是寒毒了。
為什麼呢?禦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這樣的轉變誰也沒有想到,所以那個人的頭落地了。
安清很憤恨,他想,如果江溪當時沒有執意去戰場,或許這個孩子會是個健康的。
第一次,他對江溪産生了恨意,為了江樓月。
那一戰有了江溪,好打。
江溪身上的輕松激怒了安清,他憤怒地責怪江溪,指責她對孩子的漠視。江溪的反應很平淡,她不認為自己是錯的,不提前把她生下來,難道要讓一個孩子耽誤她打仗?
“你如果多喝幾個月的藥,或許她就不會一出生就帶毒。”
淚水劃過臉龐,是江溪拭去了它,話語和她的動作是那麼的不相符,開口就讓安清覺得,自己是個笑話:
“别鬧了,我很累了。”
“她難道不是你的孩子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