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有兩個意思，一個是問，當時江樓月無意識地一抓，沒有攔住謝念，後不後悔，這個好糊弄；另一個意思是說，現在和她在一起的人是自己，後不後悔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謝念。

這個可不好回答。

江樓月現在是什麼都沒有了，權勢，能力，隻剩一個空殼，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躺了這麼多年，甚至現在還隻能躺在床上，這對她來說，是一個打擊。

“後悔啊，怎麼不後悔呢？”

江樓月不是在回答她這個問題，她是在說自己。因為她的一意孤行，害死了很多人，而她現在…江樓月低下頭看看，當了三年的死人，這個身體差點連藥碗都拿不了，腿就更不用說了，葉溪舟估摸着她下一次能行動自如，怎麼也得三個月後，這已經是複健活動的極限了，其中苦楚，并不比她戰場受傷要少。

“别這麼看着我，我都死而複生了，這點小問題算什麼？”

故作輕松的語氣讓葉溪舟都開心了不少。當時把江樓月帶回來，師父什麼也沒說，就同意了治療，葉溪舟本還以為，又要廢不少的力氣，可當想起這毒也是她給的時候，就格外地笑不出來。

“和皇帝的交易已經結束了，現在救她，是另外一碼事。”

要不說葉淩來去随心呢，人命也隻是她衆多玩物中的一個。葉溪舟這幾年接管了全部的事物，師父還挂個老閣主名頭，不肯走罷了。師父隻要一天不走，旁人的目光就落不到她身上，葉溪舟也可以繼續騙自己過幾年安生日子，挺好的。

和師父能有這個結局，葉溪舟已經很滿意了，她争取到了屬于自己的權利，而不用被師父所困。雖然伴月閣也不是葉淩的就是了，閣主是在所有年輕一輩裡選的，葉溪舟能安安穩穩地坐在這裡，江樓月是為她感到高興的。

那她呢？她的歸處是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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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江照月從奏折裡擡起眼，她看到和江樓月如出一轍的人在這裡，每次都覺得歲月不饒人，居然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可惜了，城外的三尺黃土終究沒用上，她把她活埋了，棺材也沒有。

唯一收獲就是謝念。

某種意義上來說，江照月也是個很會把握人心的人，她知道謝念對江樓月的偏執，抓住了她見不得光的那點心思。謝念那會太年輕了，把所有的心思寫到臉上，上窮碧落下黃泉，隻想跟江樓月在一起，而她正好是最能滿足她願望的人。謝念能歸到她的麾下，絕對是套路。

“聽說，愛卿手段狠辣，那一家人都死光了？”

早在那之前江照月就知道了，暗衛早把那些文書遞到了她的案台上，她什麼都知道。

“是。”

謝念并不意外，這幾年皇上昏庸，大臣多有不服，酷吏橫行，謝念就是其中最狠戾的一個。人人自危，皇帝的暗衛多用來督察臣子，還讓他們掌握權力，在黑暗裡的人一旦得勢，隻會更加變本加厲，朝廷早已是哀鴻遍野。

謝念被甩了一個杯子，那個杯子本砸不到她，謝念不動聲色地挪了挪跪的地方，讓額頭接了個正着，目光掃過腰間玉佩，旁邊還有荷包，不過極容易被人忽略。看那樣子，應該是一對，也不知道裡邊放的什麼。

“誰允許你濫用私刑？”

謝念隻是低下頭，不說話。殿裡的人都心知肚明，那位腦袋還在流血的宗室中人，前段時間剛在酒樓裡高談闊論，尤其貶低了江樓月，把她和從古至今的那些奸佞相比，且贊同者衆多。

“為将者，臨陣脫逃，按我國律法，當抄家誅九族。”

這是江樓月制定的懲罰，這條規矩早就被改了，在很多年前。江照月确信謝念知道，可她什麼都沒做。

“她姓江，朕也姓江，你要把朕也殺了嗎？”

“陛下息怒，您是天子，怎可用這條規矩？”

言下之意，你要不是皇帝，那就得死。謝念是不是這個想法不重要，江照月是這個想法。

危險了。

江照月起了殺心，她覺得，這個人還是沒有掌握在自己手裡。對啊，她怎麼會覺得，愛人被自己殺死的人，會好好給自己做事，她是不是巴不得自己早點死？誠然謝念不這麼想，但那沒有用。

“來人…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