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月的身體越發不好了,她的咳疾越發嚴重,現在已經到了說幾句話就有可能引發的程度了。謝念面上做出急切的模樣,還讓人叫着太醫,妥妥的忠臣,可江照月總感覺,她内心絕對不止于此,她越看越覺得,自己真是養虎為患。
“朕記得,今日是她的忌日?”
已經不用說明是誰了,謝念乖順點頭,江照月觀察了下,她居然看不出看不出什麼破綻,不知道是謝念真的歸順了自己,還是說她在暗地裡做了些别的事情?甯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把兵部侍郎下大獄,聽候審問。”
沒有人覺得有異議,之前也有很多跟謝念一個級别的人被關進去,上到王公貴胄,下到平民百姓。帝王的疑心病太可怕了,她可以因為一句似是而非的話把你殺死,也可以因為可有可無的東西無罪釋放,伴君如伴虎,當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謝念沒有任何反抗,就那麼被人押下去了,聽聞消息珊珊來遲的江澤眉頭緊皺,她知道皇上又犯病了,可她無法言明,她是旁支,毒素對她的影響不大,而江照月他們是嫡系,影響可想而知。
能在三年裡,把一個英主變成這樣的昏君,這毒也是有本事的。
是啊,讓旁支繼承不就好了?可别忘了,江淮幾乎殺了所有的人,給宗室來了一次大換血,先不說旁支才幾個人,給了然後呢?給了一個,另一個又不滿意,分分鐘又被拿走,其中産生的損耗,還不如不換。
“你……”
江澤隻來得及和謝念擦肩而過,謝念眼裡沒有别的,很是平靜,江澤哪能放任江照月這麼做?江樓月死後,她被江照月供奉成吉祥物,免得人說她苛待親人,江澤趁機發展勢力,她吸收了很多厭惡江照月的人,在一個合适的時機,她會做出正确選擇。這麼多年,她從沒和謝念有過交集,可江澤身上還背負着江樓月的囑托,她要保住謝念,那是江樓月留下的唯一東西,也是謝音華存在的證明。
可謝念不領情。
江樓月死後,她就像變了一個人,她靠着清理江樓月之前的勢力,迅速成了皇上的新寵。沒人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那會甚至沒成年,單純的外表騙了多少人?江澤記不清,她也差點落網。靠着那些鮮血,成年的時候,皇帝想給她換個爵位,可她沒答應,封地,食邑,一個都沒變。謝念總是這樣,大家以為她念舊,她不顧舊情,事情做完了,又來裝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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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禮的時候,謝念正式成了皇帝的走狗。
謝念沒有長輩,唯一的師父已死,無人主持。江照月親自給她主持了儀式。與此同時,葉溪舟千裡奔襲,隻為給謝念送上一份禮,江樓月早就準備好的。
“等我徒兒成年了,就把這些都給她。”
江樓月說這話的時候,應該沒想過自己已經不在了,葉溪舟看着她糟蹋院子,倚在院子裡的那顆梅花樹上,笑眼看她。那會她的病已經有了起色,江樓月說自己骨頭都松了,索性起來找點事情做。
“你把這些都給她了,你自己怎麼辦?”
葉溪舟看着江樓月收拾出來的東西,雜七雜八的,地契,首飾,銀票……五花八門,葉溪舟翻看着,這應該是江樓月财産的大半了,她狀似無意地開口,江樓月沒有想到其中深意:“她是我的徒兒,她的東西,一定要是這天底下最好的。”
天底下最好的。
那一日,葉溪舟在衆目睽睽之下,獻上了遲來的禮物。在這樣的場合下,江照月的暗衛可以輕松殺死她,可葉溪舟還是來了,她要讓江樓月看看,她的徒兒成了個什麼樣子。
“你師父給你取了字。”
這是很大膽的行為,皇帝既然來了,那取字這件事,應該讓她來。葉溪舟還是說出口了,她想好了,隻要謝念表現出一點不悅的念頭,她立刻殺了她,然後殺了江照月,既然無法全身而退,那就同歸于盡。
“師父……取了什麼?”
謝念的眼裡好像有淚光?可陽光太刺眼,葉溪舟看不真切,或許是自己眼花了吧,這樣的白眼狼怎麼會流淚?葉溪舟冷笑了一聲,揭開了那個盒子,裡邊隻有一個玉佩,是謝音華的,後來又到了江樓月手裡,如今終于物歸原主。
“念卿。”
江樓月的财産,在她死後,早已充公,也隻有這麼一個玉佩,她當時不放心,一直放在葉溪舟身上,說自己帶着不小心,哪天碰碎了就不好了。葉溪舟當時還笑她,說你前幾年怎麼沒想到這個事情?江樓月竟是低頭羞澀一笑,給葉溪舟吓了一跳。
是物歸原主,是以心相許。
是“念卿”,是念“卿”。
念卿卿卿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