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溪舟沉默着，江樓月猛地把茶杯一放，笃定地開口，“把她關哪了？我去看看。”

葉溪舟的心思多好猜？看看江樓月就知道了。葉溪舟眉眼彎彎，看不出一點的不高興，從門口喚了一個人來，就讓江樓月自己去了。江樓月一震，戲谑道，“你可是閣主？”

“是啊，我可是閣主。”

但人是在少閣主的時候關起來的，那在閣主的時候，可不就是殺了？

“好吧——好吧——”

照這麼說，葉溪舟火化的時候還能剩張嘴。江樓月也不拿這位好友繼續玩笑，畢竟見了飛白，那玩笑以後還不是有的是？

“那還請閣主大人給我寫個康複方子？”

走個路還要坐輪椅，這樣的日子江樓月可是過地夠夠的了。葉溪舟了然點頭，順便給她扔了個瓶子：“去了别啥事也不幹，這個給她吃下去。”

江樓月還想再說點什麼，背後的那個人就推着她走了，速度快的出奇。那人的身影落荒，葉溪舟難得開了一卦，是吉。

雖然是亂算的，不過結果不錯。

葉溪舟不信命，但如果命都是這樣，信一下可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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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門口，江樓月還以為錯了地方，身後的弟子一如既往低着頭，任她怎麼搭話也隻說到了，也沒了脾氣。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是葉溪舟的住所吧。恐怕那些長老做夢也想不到，他們找了那麼久的叛徒，就在這裡。正值秋季，門前落葉紛紛，一陣風過，甚至還飄到江樓月的手裡。江樓月撚住那片葉子，紋路清晰，葉片幹瘦，該是落了幾天了。

那個小侍衛就住在這裡？葉溪舟用了什麼法子把人留下來的？打斷腿？還是又廢一次武功？這武功接二連三地被廢，能撐住也是奇人。江樓月不由地對那個人有了非凡敬意。

“剩下您自己走吧。”

說完，那人就不動了。江樓月默默手底下的輪椅，又看看明顯大地出奇的地方，腦門上起了問号，不過她很快明白過來，葉溪舟應當是囑咐過什麼，比如不能接近這個地方？這麼大的地方，平日就她們兩個人，不會……

“閣主怎麼跟你們說的？”

讓她猜猜？葉溪舟編了什麼謊話騙人。身後弟子明顯在發抖，江樓月悟了，殺雞儆猴，但是程度過了，搞得人家都人心惶惶。江樓月撚着那片葉子往鼻邊送，秋天幹澀的味道，如果是朵花就好了。後邊人發抖地越來越厲害了，江樓月就是不說話，她在等。

“别為難她了。”

來了。

來人帶着兜帽，在陰影裡，若不是江樓月熟悉，可能都不知道這是誰。江樓月繃着的臉一下松了，對來人熱情招手，這麼重的輪椅，可不是她現在能弄得動的。而領路的那個弟子？早跑了。江樓月看地清楚，沒跑多遠，就被葉溪舟的親衛抹了脖子，血流到地上，蜿蜒成線，她的不甘也混在裡邊，掙紮着向江樓月這來。

“這是第幾個？”

江樓月還有心思跟飛白調笑。飛白确實白了，右手的骨頭以一個畸形的方向彎曲着，是被人捏斷腕骨所緻，兩頰的肉都快沒了，一整個形銷骨立，江樓月很确定，這個人跟自己一樣，毫無武功。飛白推地費勁，江樓月也沒好到哪去。不知在多久之後，江樓月才算進了這大門。江樓月動也動不了，飛白也沒讓她進屋，院子大，有個涼亭，在水邊。江樓月沒到那去，她看重那棵梅花樹，雖然不到花期，但是在底下賞落葉也很不錯。江樓月在底下等着，偶爾有點落葉飄蕩，飛白在煮茶，難以想象，她這樣的殺手居然會洗手作羹湯。

“來，把這個吃了。”

江樓月接過杯子，順手把那個藥瓶給了她，飛白像沒看見一樣。江樓月事先聞過，都說久病成醫，她大概摸出裡邊是點什麼。用雙生蠱連接兩人生死，還真像是葉溪舟能做出來的事，就是苦了飛白，跟了這麼一個人。

該怎麼叫醒一個裝睡的人呢？

江樓月的答案是，沒法子，她也不是葉溪舟，飛白怎麼樣，她才不管。幾年前偷偷把謝念帶到那麼危險的地方，江樓月還是記着這筆賬的，飛白也是被坑的，不過她不管。

“吃了吧，不然受罪的還是你。”

雙生蠱不同于子母蠱，一隻死了，另一隻也會死，不像母蠱可以單獨存活。葉溪舟會給她下這個，這是準備好死一塊了？

飛白冷不丁地拿過那個瓶子扔在地上，沒碎……沒碎？

“你這是摔了多少次？”

那個瓶子經曆過一輪死亡，不但沒有死而複生，甚至連死都沒有死一下。江樓月不由地聯想到，在那些她沒醒的日子裡，這也是她們日常的一環嗎？看摔不了，飛白把那個瓶子撿起，在江樓月喘下一口氣的時候，又“咻”一下進了水塘。哦，這回是肯定找不到了。

…………

這藥非扔不可嗎？江樓月默默地滾着自己的輪椅，企圖讓自己離她遠一點，她害怕飛白一個不高興把她也扔進去。江樓月順着飛白幹瘦的手向上，裡邊會有多少傷疤？還是說葉溪舟已經把那些傷養好了？江樓月忍不住胡思亂想，對面的那個人渾然不覺。

閣主已經一天沒來看她了。

為什麼？

是因為這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