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語止在宴會廳繞了一圈。
廚房距離宴會大廳很近,廚師高萬錢做好餐品後,女傭張怡會直接将飯菜送到餐桌上,途中不會讓他們經手。
當晚的宴會上衆人吃的幾道菜全部一樣,兇手根本無法分辨到底哪一份餐品會被送到李庚易面前,因此不能提前在廚房中下毒。
可兇手更不可能在中途或者餐桌上下毒,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一旦稍有差池就會被人發現。
難道兇手就在廚師高萬錢和女傭張怡兩人之中?可警方并沒有在當晚他們所用的飯菜和餐具中發現毒藥殘留。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語止站在宴會廳的中央,周圍環境一覽無餘。
整個宴會廳寬敞明亮,當天晚上大廳内的燈全部打開,亮如白晝,管家鄭逸德全程都在宴會廳中等候吩咐,很難有人能在這裡動什麼手腳卻不被人發現。
可若說遮擋物比較多的地方——
趙語止将目光投向李庚易的收藏品。
她之前聽過李庚易的介紹,這些收藏品大多都是從老一輩家主李功徹那裡傳下來的東西。李庚易的父親一生中熱衷于收藏奇特的寶石。莊園的宴會廳中擺放着他的衆多收藏品,每當有客人來訪,李功徹都會邀請他們在宴會廳欣賞那些熠熠生輝的寶石。
相對于李功徹,李庚易本人對收藏寶石并不太熱切。比起昂貴的寶石,他反而對無法估價的藝術品充滿興趣。
在李庚易為數不多的收藏品中,趙語止認為最獨特的一個收藏品就是一塊伫立在宴會廳中的石頭。
其他收藏品都放置在玻璃櫃中,但石頭外面沒有任何保護措施。石頭呈黑色,高約兩米,未經雕刻的形狀已經足夠獨特——這塊石頭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站立在那裡擡頭仰望天空的人形雕像。
聽李庚易在前天晚上的介紹,這塊石頭是他在海外探查礦脈時在一個當地人家中發現,他花高價從當地人的手中買過來,帶回國後一直放在宴會廳的這個位置。
石頭的方向面向餐桌,宴會當晚坐在這裡吃晚飯時,趙語止一直覺得有些不自在,就仿佛一直有人在盯着她。
她緩緩邁步靠近這塊石頭,仔細觀察這塊石頭的方位。
如果兇手趁着女傭端着餐盤經過這裡的時候躲在石頭後面投毒,會不會被發現?
李西宸還跟在她身旁出主意:“趙小姐,你是否需要我召集當晚出現在命案現場的人,你來對他們問話?我知道,調查命案時最需要注意的就是不在場證明。”
“警方已經做過筆錄,當晚莊園中的所有人都已經被警察問過話。”趙語止分他一點目光,“但是他們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這說明僅從衆人的不在場證明入手,根本無法快速偵破這個案件。
李西宸皺眉,顯然不同意她的話:“雖然警察已經做過筆錄,但宴會廳裡空間這麼大,當天晚上李庚易還帶着你們看了那麼久的藏品,況且這次宴會的重點是三位獲獎的推理小說家,大家都沒有注意李庚易,兇手想在不在場證明上撒謊很容易。”
趙語止聽了他的話,看他的眼神變得有些奇怪。
李西宸沒有察覺這一點,仍然向她分條論述他對于這個案件的想法。
“我覺得,兇手一定是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在李庚易的餐盤或者酒杯中倒入毒藥殺了他,等到李庚易毒發身亡,衆人一片慌亂,到時候兇手再偷偷将有毒的餐具杯子扔掉,警察自然無法在宴會廳中找到任何有毒藥殘留的東西。”
他語氣輕松,語調上揚,自認為很耐心地向趙語止解釋:“趙小姐大概不清楚,無論多麼名貴的東西,遠山莊園扔了便扔了,沒人計較當天晚上到底用了多少餐具。這麼一想,遠山莊園的管理根本沒有看上去那麼嚴格。”
趙語止因着他的這番話,也想起當天晚上李庚易毒發後慌亂的場面:“當天晚上李庚易倒下之後,我們一直忙着急救,根本沒有管控好現場。”
親眼見到有人在她面前到底身亡,哪怕趙語止早就經曆過案件,她的第一反應仍然很慌亂。警方在案件發生将近一個小時才到達現場,如果有人想要趁那段時間做些什麼,時間很充裕。
李西宸的推斷不無道理。
“除了不在場證明,我們也可以将調查的重點放在作案動機上。”因為趙語止剛剛的答複,李西宸的神色更加自信,“不過跟阿瓊說的一樣,遠山家族這麼多年來得罪了那麼多人,四代家主都死于非命,說不準兇手并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團夥,他們從幾十年前就開始盯上了遠山家族。”
“四代家主全部死于非命?”趙語止抓住重點,“我怎麼聽說事實不是如此?第一代家主是意外失蹤,第二代家主病故于四十四歲,怎麼都和死于非命這個詞沒關系吧。”
“或許我剛剛的話是有些誇大事實。”李西宸聳聳肩,“總之,你可以先去調查誰與遠山家族有如此深仇大恨,或許那個神秘的家族詛咒就是兇手種下的。更關鍵的是,詛咒竟然真的實現了,如此一來,兇手肯定不是平凡人。”
她在這裡耐心聽李西宸分析了這麼久,沒想到最後他就推出了這樣的結論。
趙語止不想浪費時間,繼續觀察石頭。
看出對方的态度變得敷衍,李西宸輕咳一聲:“其實我不太喜歡推理小說中出現奇幻色彩,那樣會讓故事變得很無聊,你覺得呢?”
趙語止搖搖頭,望着他,嘴角彎起:“一定是仇殺嗎?”
李西宸的眼神閃過詫異。
“就不能是為了錢?”趙語止試探他,“李庚易生前立下遺囑,現階段需要很多錢,而在遺囑中能在李庚易死後繼承大筆财富的人,這才是最有嫌疑的人吧。”
李西宸下意識後退一步,眼中閃過警惕,他輕輕笑着,轉移話題:“趙小姐,雖然案發當時你也在場,但是我一直相信你肯定不是兇手。還有鐘思和克爾肯定也不是兇手。作為推理小說家,你們怎麼會用紫杉堿毒殺别人呢,那也太無趣了。”
他竟然用“無趣”來形容命案。
“不過我還記得你寫的那篇小說,”他繼續問,“對了,蘇茗呢?她怎麼沒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