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沛凝一直沉默着，她有些焦慮地翻看手機，等待林曜給她打來電話。

一旁的趙語止已經打開電子郵箱，重新翻了一遍這三個月來她和蘇茗的郵件通信。

“8月14号的郵件有問題。”她忽然開口。

袁晉聞言立刻翻到打印出的8月14号郵件，方沛凝和劉億同時看過去。

“小說投稿成功，對方要給你彙款……”劉億迅速看完郵件内容，不解地問，“這有什麼問題？”

“這封郵件中有兩個地方讓我覺得奇怪，”趙語止仔細解釋，“第一，當時蘇茗還沒有收到稿費，卻突然聯系我要我的彙款賬戶，這一點很奇怪。”

劉億和袁晉同時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聽到趙語止的聲音繼續響起。

“第二點，蘇茗在8月23号發給我的郵件内容并不是在回應我15号的郵件，而是在回複我3号發給她的那封郵件。”

聽到這話，袁晉迅速翻到趙語止在8月3号，再結合對比蘇茗23号回複給趙語止的那封郵件。

“8月3号，你在郵件的結尾說你的K國語言不太熟練，可能會有錯誤之處，拜托蘇茗若是有錯誤直接提醒你。蘇茗在緊接着在8月14号發給你的郵件中完全沒有提到這件事，”說到這裡，袁晉已經發現不對勁，他内心震驚，背後甚至冒出冷汗，“但是她8月23号發給你的郵件開頭就誇贊你的K國語言說得很好，看起來就是回應你3号的那封郵件。”

聽到這番話，劉億趕緊反反複複對照兩封郵件的内容仔細看：“而且仔細讀一讀8月23号她發給你的郵件，她發這封郵件的目的似乎是為了通知你，你們寫的小說投稿成功。而且看郵件的感情色彩，蘇茗當時發郵件時很可能才剛剛得知投稿成功的消息，所以郵件中用語感情色彩很濃，她寫郵件時應該很激動。”

“所以，8月14号的那封郵件大概率不是蘇茗發給趙語止，而且有人用她的賬号給趙語止發了14号的郵件，并且删除了發送記錄和趙語止的回信，蘇茗再次登錄郵箱時根本沒有發現這件事。”在場的四個人同時想到這一點。

“所以蘇茗在23号回信時還活着。”劉億輕輕地說。

8月23号。

不需要提醒，三人都已經意識到了8月23号蘇茗發送的這封郵件很特殊。

她寫，我永遠的朋友趙。

她寫，她對她的行動沒有絲毫後悔，也對趙語止充滿了感激。

最初看這些話時他們還不覺得有什麼特别，可當他們已經得知蘇茗早就被人殺害，他們忽然體會到這封郵件中的離别之情。

可能蘇茗那時已有預感她會經曆什麼事，這封郵件就像是在與趙語止告别。

而他們直到昨天才得知蘇茗被殺。

“雜志社具體什麼時間通知蘇茗投稿成功？”趙語止敏銳地問。

他們可以通過雜志社通知蘇茗的時間來推算蘇茗被害的最早時間。

方沛凝一聽到這個問題，立刻走出辦公室給林曜打去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五分鐘後，方沛凝回到辦公室。

“和我們猜的一樣，是8月23号。”

衆人心都往下沉。

趙語止半響沒說出話，直到面前的電腦黑屏，屏幕上那張熟悉的臉陷入黑暗中，她看向方沛凝。

“蘇茗她是怎麼死的？”

警方稱呼她“被害人”，并且确認她是被人殺害而非自殺或意外，一定是因為蘇茗遺體呈現的死因很特殊。

她其實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個問題，但是當她想問出口時反而心生怯意。

“她并非溺水身亡，”方沛凝的目光低下來，“而是從背後被人捅了三刀，刀刀緻命，每一刀都後背刺進心髒。”

……

趙語止離開警局時是上午十點，方沛凝一路陪她走出警局門口。

“你确定你還要回遠山莊園？”方沛凝看向她的眼神充滿深意，“這附近有很多酒店，如果你擔心安全性問題，我可以先暫時給你找一個住處。”

趙語止搖頭：“我已經接受了遠山莊園的委托，要幫他們查李庚易被殺案。”

聽到這話，方沛凝冷笑一聲。

“他們可倒是會轉移危險。怎麼，不相信我們警察麼。”

趙語止沒說話。

她轉身要離開，但方沛凝出聲攔住她。

方沛凝的說話聲音很輕，隻有她們兩人能聽到。

“你猜到了吧，畢竟你是偵探，怎麼會猜不到。蘇茗讓你用加密郵箱聯系她，其實是為了保護你。8月14号那封莫名其妙的郵件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僞裝成蘇茗的那個人想要通過彙款賬戶找出你的真實身份。”

“我猜到了。”趙語止背對着方沛凝，沒有轉身。

方沛凝繼續勸她：“你不能再回遠山莊園，太危險。”

“可我現在還活着。”

趙語止緩緩轉身，望着她：“對方想要找出我的真實身份，是因為我和蘇茗一起寫的那篇小說。小說在九月份已經發表在雜志上，因為參加頒獎典禮，我的身份也已經曝光。可現在我還活着。方警官難道不想知道對方為什麼沒有殺了我嗎？”

她的目光逐漸堅定：“蘇茗被殺，我卻還活着。我不知道方警官的想法，但我想知道原因，我也會知道這一切真相。”

她轉身離開，這次，方沛凝沒有再攔她。